从下笔。
思索良久,我提起笔,开始撰写《采桑子》。
笔锋在宣纸上滑动,墨汁缓缓渗出,可我的眼泪却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纸上,与墨汁混融在一起,渐渐洇成了血痂般的痕迹。
看着这些痕迹,我心中满是悲凉。
曾经,蜀地的女子们遵循着 “惊婚” 旧俗,在婚姻里被命运摆弄。
而如今,我被掳至宋宫,又何尝不是陷入了一场新的劫难?
这新旧的轮回,就像一个摆脱不掉的噩梦,紧紧地缠着我。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残雪,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在这屈辱与清醒中,我深深地明白,自己的命运就如同这御街的残雪。
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看似洁白无瑕,可实际上,却随时可能消融,化为一滩污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这命运的旋涡里拼命挣扎,却找不到一丝解脱的希望,只能任由这冰冷的现实将我一点点吞噬。
章节六:金明池谶(“更无一个是男儿”)踏入宋宫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往后的日子再无安宁可言。
这场侍宴,表面上是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实则暗流涌动,每一道目光、每一句话都似暗藏锋芒。
我坐在角落里,低垂着眼帘,试图将自己隐匿起来。
可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坐在主位上的赵匡胤吸引过去。
只见他手中把玩着那七宝溺器的碎片,那曾是孟昶奢靡生活的见证,如今却成了赵匡胤手中的玩物。
碎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赵匡胤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突然,他微微皱眉,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割破,一滴鲜血缓缓渗出。
那鲜红的血滴落在华美的锦袍上,洇出一小片暗色,像是一朵诡异绽放的红梅。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猛地一抽,记忆瞬间被拉回到孟昶临终的那一刻。
那时的他,形容枯槁,瘦骨嶙峋的手死死地紧攥着蜀锦被角,仿佛那是他与这世间最后的联系。
他的手毫无血色,青筋凸起,皮肤松弛得像是皱巴巴的纸。
我曾无数次握住那双手,感受过它曾经的温热与力量,可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虚弱与绝望。
这两个场景在我眼前不断交织,孟昶的枯手与赵匡胤滴落鲜血的手指,像是命运无情的嘲讽,提醒着我后蜀的覆灭,以及我如今寄人篱下的悲惨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