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轿无痕**万历三十三年的夏夜,护城河的水腥气混着槐花甜腻的香,在暴雨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腐味。
沈墨蹲在河堤的青石板上,麻布衣摆浸透了泥浆,十指深深抠进尸首浮肿的腕间——那新娘的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金箔,在电光中泛着诡谲的冷光。
“第七日了。”
仵作宋青阳举着油布伞,伞骨在狂风里发出濒死的呻吟。
他望着河面上漂满的纸钱,那是昨日北郊张府嫁女时撒的,此刻却像索命符般缠在新娘泡发的尸身上,“这已是第三个。”
沈墨没应声,指尖沿着尸首腰间的勒痕游走。
嫁衣是上好的蜀锦,金线绣的并蒂莲却被生生扯断,布料裂口处凝着暗红血珠,竟隐约显出狐尾形状。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春闱放榜那日,贡院墙头也挂着这样一截染血的绸缎,缎子上用朱砂歪歪扭扭画了个“冤”字。
惊雷劈开浓云时,沈墨终于摸到尸首紧攥的右手。
他掰开青紫指节,一撮潮湿的白毛粘着黄符落在掌心。
符纸上的咒文被血水洇得模糊,却仍能辨出符头画着三柄倒悬的剑——与当年他在春闱案卷上见过的考生私印,分毫不差。
“沈兄!”
宋青阳突然拽住他后领。
一具浮尸撞上河堤,大红盖头被浪掀开半角。
沈墨的灯笼险些脱手,火光摇曳间,他看见那新娘嘴角凝固的笑意——像是被人用针线生生勾起来的。
五更梆子响时,雨势渐收。
沈墨盯着验尸录上未干的墨迹,笔尖悬在“致命伤”三字上迟迟未落。
窗棂突然被砸得砰砰作响,李府管家浑身湿透闯进来,袖口沾的槐花瓣簌簌往下掉:“沈公子,我家小姐...小姐的花轿......”城南李员外家的朱漆大门前,碎瓷与血迹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沈墨踩着翻倒的轿杠跨进花轿,轿帘上的抓痕像五道闪电劈开猩红锦缎。
他俯身轻嗅抓痕边缘,除了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这种产自暹罗的香料,唯礼部侍郎崔显之府上惯用。
“寅时三刻出的门。”
喜婆瘫坐在石狮旁,满头珠翠散落一地,“刚拐进槐树胡同,轿夫们突然说瞧见白影晃过,接着就......”她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沈墨身后。
半截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