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过批注墨迹,砚台忽映出窗外人影——竟是当朝谏官王仲言。
老者惶然欲匿,王仲言却推门而入,袖中暗揣一物:“此匣我三年前已托人送至岳氏后人,今特来验真伪。”
他展袖,半枚碎裂瓷片釉色如旧,恰与血书“龙”字旁裂痕相契。
“绍兴八年殿前,高宗摔盏瓷片嵌入岳将军铠甲,此物乃其狱中呕血所吐。”
王仲言喉头哽住,“那日秦桧密禀‘莫须有’三字,陛下以茶盏掷地,瓷屑溅将军靴底,血渍自此渗入甲缝……”烛火骤熄,三人默立如塑。
林墨忽闻匣底簌簌声,老者抖出另一卷残纸——竟是《山河志》焦尾,徽宗笔迹“汴京门”三字旁,新添岳飞临终所补:“黄龙府,非梦,乃枷。”
窗外骤雨倾盆,恰似绍兴十一年那夜。
林墨闭目,恍见刑场血泊中,岳飞骸骨间瓷片与血书交叠,凝成“黄龙”二字。
王仲言长叹:“桧虽臭,龙枷未解。
岳将军至死不知,那‘黄龙’非指金廷,乃赵氏江山自缚之绳。”
二十年后,林墨官至翰林,夜阅《宋史》至岳飞传,忽见“莫须有”三字旁,无名氏添注如刃:“黄龙残梦,梦在九五之位,碎在疑心之渊。”
窗外月冷如刀,他拾起绍兴旧匣,瓷片映血书“龙”字,恰成泣泪之形。
第六章:朱仙镇夜谈朱仙镇驿站檐角冰棱垂如刀刃,北风裹雪灌入窗缝时,岳飞喉头忽哽——这风声与十二年前黄河溃堤那夜何其相似。
他解甲倚榻,铁甲卸下的刹那,肩胛旧伤如万蚁啃噬。
烛芯爆响声中,三声轻叩骤至,节奏分明是他幼时乡塾击板之音。
他霍然起身,铁链拖地声未落,门隙已透进一线昏黄,恍若故人提灯渡冥河。
白发老者柳三臂挟竹匣入内,未跪未礼,匣面斑驳朱漆纹在他指尖下颤如枯叶。
岳飞嗅到匣中渗出的陈血与火油味,喉结滚动如咽苦胆。
匣启,残卷铺展,焦黑绢帛上,徽宗瘦金体“黄龙梦碎,山河泣血”八字如刀劈入目。
他掌心触卷,二十年沙场旧伤迸裂,血珠滴在“黄龙”二字上,晕开一片赤云,仿佛残卷在吞噬他的生命。
“金人焚陵那夜,老朽以漆匠身份混入禁苑……”柳三喉头颤如风箱,白发间凝着未化的雪粒。
岳飞忽觉这老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