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雕的梅枝会疼。”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现代艺术中心”效果图上,像三道倔强的裂痕。
陈砚知开始往城南跑。
林小满家开在拆迁废墟中的修车铺,柴油味里悬着串她爸用轴承改制的风铃。
他在油腻的八仙桌上教小满刻碑拓,少女却总望着墙上泛黄的合影发呆——照片里穿戏服的女人眉眼与小满重叠,那是拆迁时被砸断腿的越剧演员母亲。
立夏清晨,小满塞给他一只粗陶罐。
揭开草纸,七百二十枚菩提核雕在晨曦中流转,每颗都刻着不同的表情。
“补你被没收的百态众生相。”
她手指翻飞如白蝶。
陈砚知摸着那些比米粒还小的悲喜,突然想起前世卫星搭载的微雕芯片——原来人间烟火才是更精密的存储器。
中考放榜日,母亲把省重点录取通知书和职高报名表并排放在神龛前。
父亲雕的观音手捧的不是净瓶,而是陈砚知三岁时刻的歪嘴葫芦。
香灰落在两封信之间,他抓起报名表时,听见梁上燕子衔来今春第一口新泥。
深夜,小满翻墙送来檀木匣。
掀开素绢,是把刃口带弧度的异形刻刀。
“我外婆补瓷器的砝码刀。”
她在月光下比划割釉的动作,“你说过,有些裂缝不需要修补。”
陈砚知对着刀身上的鱼子纹发怔,那纹路竟与陆老所赠宋代刻刀的断金纹严丝合缝。
白露前夜,他们躺在实训楼顶看修缮一新的挂钟。
小满忽然侧过脸,呼吸扫过他手中的黄杨木——那截木料正渐渐显露出两个依偎的人形。
银河倾泻在少女颤动的睫毛上,陈砚知第一次看清她耳后淡青的血管,像未烧制的钧瓷开片。
远处推土机又开始轰鸣,他握紧砝码刀。
掌心的木纹与刀柄的鱼子纹咬合,恍然触碰到某种跨越时空的震颤——那些被碾碎的老城墙砖、裂开的犀皮漆香盒、深埋地下的木刻雀儿,原来都在同一条永不停歇的年轮里呼吸。
第三章:苔痕阶绿(19-28岁)青苔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