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钰沈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荒年,假千金她杀回来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喰梦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钰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走向护栏。相较于咏安府内的河道,这里明显宽了四倍不止。她向远处眺望,让自己被黑暗压抑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的眼睛,得到放松。“为什么上船?”耳边突然传来邋遢青年的声音。宋钰下意识去寻人,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护栏休息。天光明亮,也让宋钰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人的模样。他很瘦,身形薄长。一身宽松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交领松散,能看到敞开处露出的锁骨。许是因为宋钰一直没有回答,邋遢青年抬头看她。阳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一双狭长的凤眼厌恶的眯起,还抬手搭了个棚子。瘦削的脸颊,有些病态的苍白。年岁的确不大,和他那半死不活的状态完全不同,看起来也就弱冠的年纪。宋钰反问,“你呢?为什么上船?”青年觉得...
《穿荒年,假千金她杀回来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宋钰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走向护栏。
相较于咏安府内的河道,这里明显宽了四倍不止。
她向远处眺望,让自己被黑暗压抑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的眼睛,得到放松。
“为什么上船?”耳边突然传来邋遢青年的声音。
宋钰下意识去寻人,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护栏休息。
天光明亮,也让宋钰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人的模样。
他很瘦,身形薄长。
一身宽松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交领松散,能看到敞开处露出的锁骨。
许是因为宋钰一直没有回答,邋遢青年抬头看她。
阳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一双狭长的凤眼厌恶的眯起,还抬手搭了个棚子。
瘦削的脸颊,有些病态的苍白。
年岁的确不大,和他那半死不活的状态完全不同,看起来也就弱冠的年纪。
宋钰反问,“你呢?为什么上船?”
青年觉得无趣,一摆手就算这个问题作罢。
头也转了回去,懒得和阳光较劲儿。
“你桂花糕挺好吃的,还有没?”
宋钰蹙眉,“有啊,我背囊里都是吃的,不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之前的欠债还没还,又惦记上了?
“拿着。”
青年突然扔给宋钰一角银子,“再给我点吃的。”
“上船的时候还以为管饭,结果屁都没有。”
有银子自然好说,宋钰坐下来将背囊打开开始掏各种油纸包。
糕点,蜜饯,果干,烤肉,糖饼、肉饼……
“选一个。”
青年突然坐直了身子。
看宋钰的眼神带着打量,仿佛她是个图谋不轨的小货郎。
不过很快目光又回到了各种打开的纸包上。
“都要。”说着,青年捡了块桃干塞进嘴里。
与仿佛与人抢饭吃的快速出手不同,青年咀嚼的动作很慢很轻。
仿佛在享受果干的甜和香。
宋钰任他吃,反正这块银子就算将这些吃食都买去也足够了。
而且甜食太腻,任他吃也吃不了几块。
果然,青年吃了两块蜜饯后,将最后一张肉饼拿了去。
宋钰干脆也学着他的模样,坐在甲板上背靠护栏。
听着船下哗哗的水声,捡了片炙烤鹿肉小口小口的吃着。
“你有没有发现,船上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青年突然开口,却并没有看宋钰。
宋钰歪头,目光扫向聚在一处的众人。
老爷爷正带着满脸好奇的小宝站在另一边的围栏处,看河水奔腾倒退。
小牛犊子躺在母亲腿上,妇人正翻开他的头发帮他挤虱子。
看的宋钰头皮发痒,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另一边儿,健壮大叔正给吃着面饼的女儿递水。
而那对母女,坐在距离人群较远的地方,女儿正拿着梳子帮母亲整理头发。
唯独两个没伴儿的人,就自己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青年。
一个人一个样,完全没有共同点。
宋钰摇头,不解的问:“你觉得有什么共同点?”
青年叹了口气,宋钰从那长长的叹息声中,听到了无奈。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帕子来,擦了擦满手的油污。
“夜里多注意。”
声音不大,宋钰却听了个真切。
想要询问,却见青年已经打了个呵欠,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的话不过一阵风,吹过来就散了。
在外面待了不到一个时辰,棍子将众人送了下去。
那些一同渡船的家人再次分开,好在再过一日就能下船再见,并没有分离焦虑的场景出现。
宋钰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身下的床铺似是在移动,能听到车轮压过地面时发出的咕噜声。
入目是一扇不大的木楞窗,透进微弱的光来。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棺材大小的地方。
她的水囊和背囊皆挂在脚边的厢壁上,想要起身去拿,这才察觉疼的不止她的肩膀,还有自己的身子,仿佛被重物碾过一般,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涩。
好不容易将水囊摘下,却一时没拿住,发出砰的一声。
忽有风裹着光撒了进来,张垚声音中满是惊喜,“我的天啊,你终于醒了。”
他的脸不过探进来一瞬,又快速缩了回去,声音却没断,
“你躺好了,大夫说了你这伤得静养。”
“我这是在哪儿?”宋钰开口,声音干裂沙哑难听的很。
“商队啊,前天你在客栈受伤,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可商队的行程不能耽搁,尤叔说你路引是要去清远县的,咱们商队刚好路过。
郎君就下令给你腾出一辆车来,还装了这车厢。”
说着发出砰砰两声,来展示这车厢的结实。
宋钰记忆复苏,想起自己平白无故挨得那一箭。
“射伤我的是谁?”
“呃,呃……”
张垚哼唧了两句,快速转移话题,
“那什么,大夫说了你这些日子得好好养着,还给你抓了几副益气补身的药。”
宋钰见对方处处回避,也懒得再追问。
她眼下气虚的很,说两句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车子驾驶的很稳,车帘里不知道塞了什么,十分厚实将风完全挡在外面。
宋钰拿过水囊,喝了一口,水还是温热的,显然是刚灌进去没多久。
宋钰又喝了两口,想要将水囊放回去,却没挂稳掉下来发出砰了一声。
外面的张垚关心道:“怎么了?”
“水囊掉了。”宋钰应了一声,也没再和水囊较近,捡起来放到了身边。
“被褥可打湿了?你放在一边儿,一会儿我来收拾就好。”
又道,“眼下还不到午时,再走一段儿应该就能休息了,你再睡会吧。”
宋钰应了一声,却没再躺下。
她将窗户推开向外看去。
之前和张垚聊天时,她隐约猜到,这商队的目的地应是西岭关。
西岭关在大邺西北,和她要去的咏安府在一个方向。
但理智上,她并不想和这个商队搅合在一起。
无论是那一个个身怀功夫的壮汉,还是夹层的箱子,都透着神秘和危险。
她不想被圈进奇怪的危险中,可眼下自己走路都费劲儿,总不能在荒野和人翻脸,只能等恢复后再说。
山川白云正向身后掠去,就连冷冽的风在阳光下也变得温柔絮暖。
一匹马从马车旁走过,尤管事的声音传来,“停车,原地休息。”
车子在一阵震动之后,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张垚呲着牙冲她乐。
“今儿天好,出来透透气?”
宋钰点头,任由其扶着从车厢内爬了出来。
垂头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换了。
原本客栈伙计给买的粗布窄袖夹袄,变成了细布料子,倒像是商队中人的打扮。
不过依旧是男装,看张垚对她的态度,想来并不知情。
宋钰下了马车,这才发现她躺的是商队的那种大型板车,只是眼下车上少了两箱货物,在挨着车辕的地方装了挡风的棚子。
饶是如此,里面的空间也足够她躺平的。
车夫们多是站在自己负责的车子周遭,吃干粮,照料马匹。
四周是起伏的丘陵,和荒原,宋钰问张垚,“这是哪里?”
张垚扶着她在路边坐下,指着道路尽头的方向,
“前面就是云山县辖内了。
你昏了两日,可饿了?”
不问还好,这话一出宋钰顿觉胃里火烧一样。
见她点头,张垚赶忙绕到车后拿出一个竹筒来,“用棉被包着,眼下还温,你喝点。”
里面是熬得金黄的小米粥,宋钰喝了两口,颇为纳闷,“这一箭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自己都要昏迷两日,若换个寻常人怕是得一命呜呼了吧。
张垚蹲在一旁,解释道:
“大夫说,你这箭伤还好并没伤到筋骨。
反倒是你这身体内里亏空的厉害,早就藏病于体,这才伴着伤病发作了出来。
我说你小子,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娃娃,怎么能病成这样?
快多喝些,你看你瘦的。”
张垚说着,十分嫌弃的捏了捏宋钰的手臂。
宋钰:……
她倒是对自己这次的昏迷有了些猜测。
原主自离京后便心中淤堵,后面又遭张嬷嬷虐待怕是早就病了。
只是自己穿了这壳子后,精神力远超常人这才硬生生挺着,直到被箭射伤失了控制,才爆发了出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宋钰觉得这并非坏事。
眼下她因帮助商队而受伤,得了照顾。
若是自己一个人时爆病,怕是更艰难些。
将那半竹筒粥喝了,张垚顺手接过,又递了水囊来,
“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跟老肖给你弄。”
“谢谢!”
宋钰捧着水囊,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当真是好久,都没感受到这种细心妥贴的照顾了。
暖的很。
“谢什么,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张垚说着,突然一拍脑门,“哎,老肖那边给你熬了药,他那边有炉子我去给你热一下。”
说完,麻溜站了起来顺着商队向后面跑去。
宋钰还纳闷张垚口中的老肖是谁,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那天夜里负责值夜的,是张垚和肖骑。
虽说整个商队都中了招,若是在他们当值的时候货物被盗,必然要受到处罚。”
宋钰抬头,姓魏的正站在她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
见她看过来,微微点头,抬步走了过来。
“因为你的缘故,两人免了责罚。
是以,决定让你进商队后,他们一直备着粥、药,生怕你醒了没得吃。”
宋钰看了姓魏的一眼,莫名听出了一股子酸味。
“壮、壮士。”
“您饶了我吧,您看我这老皮老肉的哪里得用。
那,那女子,是我们家的小姐,从小娇养,模样更是难得的好颜色。”
“啊——”
妇人痛苦的惨叫声划破天际,躺在一堆稻草中的少女微微蹙眉,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是谁在叫?
眼前朦胧的雾气散尽,在距离她不足三米的地方,一个身形丰腴的中年女人正如一只熟虾一般缩成一团。
哭喊变成了呜咽,鲜红的血水随着她身体的扭动揉进衣裙,在地上擦出片片血花。
女人的一侧,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将手中拎着的手臂甩了甩,直接架在火塘上炙烤。
火焰太盛,片刻就将血肉的表皮灼黑。
男人迫不及待地摸出短刀,片下一块浸血的肉塞进嘴里。
几乎不见咀嚼,便囫囵吞下。
宋钰忍着胃中不适,陷入了沉思。
她不是死了吗?被变异狼群偷袭,被撕咬吞食……
宋钰摊开双手,手指纤长白嫩。
身上穿的是绸缎刺绣的夹袄长裙,一时有些恍惚。
“可这衣服……”
不对劲!声音……也不对劲。
“醒了?”
男人抬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咧嘴露出一口黑牙来,“模样当真不错。”
刚将这小丫头从马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虽然能看出是个好模样,但到底没了神采。
此时,少女脸上无半点血色,青丝凌乱散落于肩,在这灰扑扑的环境下更显得莹白如玉。
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透亮,身处弱势,却丝毫不怯地看着他,美得如梦似幻。
男人呼吸微滞,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娇花一般的女子。
揉了揉刚垫饱的肚子,竟升起几分邪念来。
男人将带血的白骨随手扔进火塘,向少女走去。
“那婆子说得没错。”
“不如,在成为食物之前,给我当几日媳妇儿?”
宋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将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下意识伸手摸向大腿外侧,不出所料,她常用的三棱刺不知所踪。
随着男人的靠近,一股难闻的臭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宋钰几乎能看到他那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和胡须上,还沾着带血的碎肉。
男人手握短刀,发黄的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渴望。
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但宋钰多年的本能让她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在男人探身过来的瞬间,宋钰脚下蓄力,狠狠踢向男人胯下。
这一脚踢出才惊觉,她战无不胜的断子绝孙脚此刻软绵绵的,完全没了以往的迅猛。
好在足够出其不意,男人下意识格挡。
宋钰趁机,一个擒拿将男人手中的短刀夺了过来。
没有任何犹豫,短刀在手的那一瞬间,她一把抓住了男人油腻打结的头发,狠狠的扯向自己的方向。
在那头颅凑过来的瞬间,手中短刀也顺势刺入了男人的脖颈。
“呃……”
枯瘦的身体出现片刻的僵直,骤然变得沉重。
伴随着短刀被拔出,鲜血四溅,男人直直砸向地面。
交锋不过片刻,宋钰却仿佛用尽了气力,在男人倒下的瞬间也嚯的坐回了地上。
看着扑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尸。
宋钰的大脑有片刻的凝滞。
黄泥土胚的墙面,茅草交叠的屋顶。
身穿襦裙长衫,头挽发髻的妇人,以及她这个着实弱鸡的身体。
这里,不是她以往熟悉的那个末世界。
她,穿越了。
原本扑在地上装死的妇人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宋钰。
张开的嘴巴里满是鲜血,肥胖的脸颊涨得通红。
脸上下垂的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本能的蠕动着身体向门口爬行。
逃!
快点逃!
被流匪砍掉双臂时,她还想过要磕头求饶,可不知怎么地面对这个杀了贼匪的小姐,她竟生出满心的惊恐来。
明明一日前还任由她作践的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凶残了?
冷意汹涌地灌入身体,她有一种感觉……
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不是那个飞扬跋扈却十分愚蠢的小女娘。
她!
是恶鬼!
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鲜红的血液在地上拖出一条暗红的划痕来。
少女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你好啊,赵嬷嬷。”
……
原主名叫沈玉,父亲是大邺国,翰林院侍讲学士。
官虽不大,但却颇得皇帝赏识,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原主十五岁及笄礼上,还因样貌秀美性格活泼而得长公主赐婚。
在女眷圈子里也算的上小有名气。
这样的富家千金本应该富贵安顺的过完一生,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年前,沈家长子沈琢游学归来时,带回一农家女子。
那女孩与沈玉同岁,手腕上戴着一块与沈琢一般无二的玉竹手串。
沈家女幼时被抱错,真假千金的狗血戏码就这样在沈家上演。
虽成了假千金,但沈家父母念着旧情不愿将她送走,依旧以沈家小姐的身份对待。
偏原主自小娇蛮惯了,被那真千金茶了几句破了防。
日日大哭小闹不说,甚至闹出了推真千金下水的事情。
最终,原主耗尽了沈家父母仅有的一点怜悯心,将人捆了扔上马车遣送归家。
负责“押运”的便是眼前这位赵嬷嬷,以及一个中年车夫。
原主霸道、骄纵。
打小就是府上的混世小魔王,府中仆从无不被她折腾过。
眼下被扒了身份扔出来,一路上自是得了不少“照顾”。
为了防止她逃走,捆手束脚是常事。
每日也只给一碗稀粥,原主被饿得没了力气,只整日地昏睡。
最后的记忆,便是马儿嘶鸣,车厢翻倒。
沈玉被狠狠甩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车架上,当场一命呜呼。
这才换成了她这个,在末世苟了十多年的幸存者——宋钰。
好消息:穿了个千金小姐。
坏消息: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仆妇环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就被原主作没了。
郁闷。
宋钰一脸复杂地看着满脸惊恐的赵嬷嬷。
她被割了舌头,完全说不出话来。
双臂被砍的伤口处撒了草木灰,但看那一地血也知道没什么作用。
这人撑不了多久了。
宋钰没打算多管闲事儿,若非这婆子将原主折腾得虚弱至极,也不至于一个小小变故就丢了性命。
也是现世报了。
只是眼下……
宋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直到天光几乎刺穿眼皮,这才转醒。
昨日还有些微肿的脚踝已经完全消肿,脚底的血泡虽然还不甚雅观但好歹已经结痂,走路也不会觉得疼痛。
宋钰没有着急起身,她安静的闭眼放空大脑后再次凝神。
驿站的嘈杂透破门窗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她一点点的拆分每一个声音,店伙计的吆喝声,碗碟的碰撞声,脚步踏在木板上的踢踏声。
以及混合在空气中的各种味道,细细的剥开去探寻它的来源。
若说锻炼身体可以提高自身的力量和体能。
那高度的敏锐,就是可以让她在处处危机的环境里活下来的保命法门。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去,看似漫长的神游,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宋钰神清气爽的坐起身来,推开窗户,裹着阳光的风就吹了进来。
后院,一大堆货物中间,商队的看守人正坐在一个方桌旁端着碗面条呼噜噜的吃着。
客栈外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南来北往,十分热闹。
宋钰揉了揉肚子,穿上昨日伙计买来的衣裳,将一头乌发高束。
用石墨加粗了眉毛,再将胭脂混色,加深自己的肤色。
简单的修容之后,原本柔和俏丽的脸颊看起来硬朗凌厉了不少。
沉下气后,铜镜中那个眉清目秀得小女娘已消失无踪,露出一张清俊少年郎的模样来。
原主的夹袄与那些锦衣钗环收到一处,宋钰拎了背囊走出了房间。
下楼时,正碰到昨日帮她跑腿的伙计。
伙计对上宋钰时愣了一瞬。
心中恍惚,店里什么时候住进来一个这么俊俏的小郎君?
又看了一眼宋钰走出来的房号,以及他身上那熟悉的衣衫,瞬间醒悟。
“郎君醒了?可要用朝食?”
宋钰点头,“在楼下用便可,劳烦小哥。”
驿站大堂热闹非凡,宋钰寻了个角落坐下。
耳边是食客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听说没,昨日县老爷派出兵去,围剿躲在山里的流匪。”
“据说,那大柳村,一村百十来口被尽数屠杀。”
“祠堂里遍地尸骨,都无处下脚。”
“甚至还会圈养女人孩童,吃肉喝血,和野兽无异。”
“这次咱们赵知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是啊,若非那些南来的流匪作乱,城外又怎么会聚集这么多的流民?”
“眼下城里各个商户外出都得雇了镖师结队而行,不然离了城分分钟成了那些流匪的下酒菜。”
“不过,这流匪又不是第一日出现,之前那赵知县也不见派兵剿匪。”
“眼下这突然发兵,是为何?”
此话一出,马上有知情人透露,“听闻是上面来了人,你说会不会是赈灾的巡抚?”
众人讨论的热闹。
宋钰一边啃包子一边听着,心中却明白,这促成知县剿匪的原因怕是与那姓魏的有关。
这些官员个个为求自保闭目塞听,一直对百姓之苦视而不见。
眼下姓魏的一来,畏畏缩缩的县令都勇猛了几分。
宋钰虽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人是个普通商人,但倒是可以看出,这侠义心肠并不是假的。
吃完饭,宋钰又添了一日的房钱,出了客栈。
一路问,一路记,总算是在西市寻到一间名为“源昌当”的典当行。
进门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当字,以及目不可及的柜台。
典当行这个行业做的多是落魄富贵人的生意,为了不落人颜面,多是掌柜的不见客,只见物。
宋钰将原主那些锦缎衣衫,夹袄和点翠耳饰尽数递给掌柜。
在对方一阵翻看之后,掌柜的懒洋洋的开口,“活当八两,死当八两五钱。”
宋钰一阵牙酸,当真刮骨一般。
她拿回布包将那夹袄和绣了牡丹的襦裙翻出来,
“您在看看,我这一件儿做的时候绣工都不止五两。
还有那些饰品,都是银的,就算是融了当钱花也不能这个价啊。”
宋钰看不到老板什么模样,只听到那后台传来一句,“当就当,不当就拿走。”
宋钰气的牙痒。
拎了东西想走,又听那掌柜的开口:
“你要是死当,我就再给你加五百文。活当,你跑遍了这清水县也就这个价,甚至还不如我给的多。
你大可试试,若是如我所说,就回来我还是这个价格给你。”
说完就没了动静。
宋钰走出一步又转头走了回来。
她将那“金枝玉叶”的珠钗递过去让掌柜的估价。
虽看不到掌柜的表情,但她清楚的听到一声抽气声,而后便是三十两的报价。
宋钰淡定的将珠钗收回,按掌柜的这个报价,怕是能值个小百。
掌柜的问:“姑娘可要当这珠钗?若是当那些衣裳还能再提三百文。”
宋钰翻了个白眼,
“珠钗不当,衣裳饰品你给十两银子,等我再穷困潦倒时,这珠钗就是你的了。
不然,我直接去别家。”
这能进当铺的,多是急需钱的落魄大户人家。
手里没钱却有些早年积累下来的好东西,既打开了这个缺口能当一次,必然也会有第二次。
宋钰明白这个道理,和掌柜的磨了半天,最后攥着十两银子走出了典当行。
她沿着西市的街道一路溜达,两侧商户不少,但多门可罗雀。
反倒是占街两侧的商贩处热闹些。
买什么的都有,玩具农具,小食饰品一应俱全。
见人便吆喝一声,不少人驻足。
街道上来往着多是布衣荆钗的平头百姓,但明显与外间的流民有所区别。
宋钰边走边琢磨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她不识得路,想来民间也没有卖地图的。
之前虽然询问过张垚路线,但古代城与城之间多是荒地山路,一个岔路或一次转向就可能会走错。
简单的路线图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唯一的方法,只能如尤管事所说,寻个识路的镖师护送。
可她却不愿寻镖师同行。
且不说花费如何,这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奴仆都敢祸害原主的性命。
更何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就眼下她这身板,被人扔进山里种蘑菇,都不如一滴水入海撞起来的涟漪大。
十分烦躁的叹了口气,宋钰寻了个街尾的茶摊坐下。
待一碗热茶下肚,烦躁的思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来往的百姓,或许可以先在这清水县住下,待将身体养的壮些再启程也不迟。
“速让!”
突然,一声高喝。
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身穿铁甲的官差骑马穿街而过,百姓纷纷退避。
心理一边儿骂着对方不识货,一边从怀里又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狼牙来。
借着火光,清欢指着上面的刻字说:
“且不说这狼王的犬齿本就比寻常的大,就这上面的刻字,独一份的。
我央小舅舅好几次,他才肯答应帮忙的。
你看,我这个是云。
你的是,薄”
宋钰将自己那坠子拿出来看了一眼,行书……认不得。
宋钰问:“什么意思?”
清欢瞪圆了双眼,“你不会不识字吧!?”
难道他之前猜错了,眼前这个小子怕是没开过蒙,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吧?
见宋钰眼睛瞪来,他顿时收了声,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在这小子这里吃瘪。
清欢指了指狼牙上的字,
“义薄云天懂不懂?
我跟你说,兄弟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忠诚,意气。
以后这四枚狼牙,义、薄、云、天,就算是咱们得接头暗号。
你若是有事,就带着狼牙来西岭关寻我,我肯定不会推脱。”
宋钰不在意的哦了一声。
小孩儿犯中二病了,这病得顺着,不然更严重。
就这反应?
清欢一脸嫌弃的盯着宋钰,这些日子下来,跟着商队风吹日晒的,这小子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那般细皮嫩肉。
伸手添柴时,露出的小臂上能明显看出肌肉线条来。
整体轮廓更是硬朗了不少。
可比起自己依旧显得小巧瘦弱。
虽然拳脚功夫上走的是不入流的路数,但这些日子两人对练下来,他清楚的发现沈玉在习武一途上当真是个好苗子。
相较于他认识的那些个纨绔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去。
而且,他小舅舅还说,这小子也曾是京中官员家的后人,因一些事情被赶出了家门,日后怕是要在村子里徒劳一生。
眼看要分别,心中不舍,也生了照拂的心思。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识趣儿,对他给的物件如此不上心,顿时来气。
“沈玉我告诉你,你可别不识货,日后你只要拿着这狼牙来……”
“清欢!”
火堆旁一直看着两人的魏止戈突然出声。
同一时间,宋钰只觉得后颈一麻,抬手一把按住清欢的头,将人连同他还未说完的话一块向地面惯去。
“咻——”
一支箭,自殿外透窗而来,从清欢头上两三寸的位置穿过。
破风之声犹在耳畔,直愣愣钉在大殿的木柱之上,发出震颤之音。
围火堆而坐的众人瞬间起身,拔刀声四起。
宋钰看向那殿外,木门紧闭但糊窗纸早已破败,露出一条条黑洞洞的缺口。
“灭火!”
魏止戈出声,其中一个伙计已经将刚做开的一壶沸水倒进了火塘。
顿时,大堂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还未燃灭的余烬忽明忽暗。
清欢反拉住宋钰向后退了几步,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急速的心跳声。
“山匪吗?”
商队一路走来风平浪静,除了有些不长眼的小毛贼跳出来蹦跶两下外,就再没遇见什么波折。
日子太过平静,宋钰几乎都忘了这咏安府周遭匪患严重。
黑暗中清欢摇头,摇完才想起来沈玉看不到,凑近了他小声开口,
“不知道。
你去后面,躲起来。”
宋钰皱眉,“躲哪里?佛像头上吗?”
清欢心头一梗,没想到这样紧要的关头,这人的嘴还是那么欠。
可一想到那足有两丈高的佛像,又依墙而建,当真没什么可藏的地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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