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腐臭迎面而来。
周以程被恶臭熏得睁不开眼,止不住一阵阵的反胃。
灵魂是闻不到味道的。
不知道是因为周以程的动作,还是因为终于再次来到自己的埋骨之地,我竟然也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周以程吐了很久,才终于缓过劲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踏了进去。
他寻着臭味散出的方向,一步步走向了那面后来才砌起来的砖墙。
他找来了密室里的榔头,开始砸墙。
终于,墙被砸穿了。
一个红蓝相间的塑胶袋隐隐出现在了那深不可见的黑暗之中。
周以程的双腿开始控住不住的打颤。
一只手放在塑胶袋的拉链上却迟迟不肯动手。
“她应该不会在这里吧?
遇晚,不会的,对吗?”
我听到了他颤抖的心声,可是我无法回应他,因为此刻的我,竟然已开始慢慢变得虚无起来。
直到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才终于拉开了拉链。
那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我尸体的惨状。
四肢被弯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蜷缩在窄小的塑胶袋中。
已经高度腐烂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却能清楚地看到,全身上下腐烂的伤口和那早已干涸的血痂。
周以程跌落在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会的,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江遇晚,你到底在哪儿!”
他无力的嘶吼着,不肯相信面前这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就是我。
可他明明看到了我脖颈处那块梅花形的胎记。
“这不是遇晚,我要去找她!”
他爬起来转身就跑,却被随即赶来的警察正好拦下。
在他砸开门之后,冲天的腐臭传到了周围的铺子里。
大家便立刻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将疯了一般要冲出去的周以程牢牢的控制住了。
在询问的过程中,周以程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但警方还是根据他断断续续的描述,找到了被他囚禁于家中,早已没了气息的彦卿。
后来,又根据线索找到了那群凌辱我之人。
他们逃到了一个偏僻的山区里,却仍然没能逃脱警方的追捕。
他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只是很可惜,主谋已经死了。
没多久,警察为周以程带去了破案的消息。
同时带去的,还有法医对我的尸检结果。
“江遇晚死前遭到了多人实施的严重侵害,而且,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一直低头不语的周以程,突然就抬起了头。
“你说,她有了孩子?”
“是的。
已经两个月了。”
半晌,愣神了许久的周以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旋即又开始抱头痛哭。
警察摇了摇头,只当他是真的疯了。
只有我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的绝望。
他无比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当初彦卿给了他一个假希望,让他的空欢喜变成了一场悲剧。
如今,他终于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了孩子。
但那孩子,却是被他亲手送到了恶魔手里。
周以程疯了。
看着他日日夜夜被自己心魔所困的模样,我竟然说不出是爽还是难过。
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本来应该高兴的。
可是,我和孩子的生命,却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从那天开始,我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淡了。
周以程被关在监狱里等待判决。
我因为没有家属亲眷,尸首一直被停放在停尸间里,无人认领,也无人安葬。
直到周以程的判决终于有了结果,他因为故意杀人且行为恶劣,而被判了死刑。
行刑前,法官问他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却向法官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送我老婆最后一程。”
“彦卿已经被她父母安葬了。”
周以程突然暴怒:“谁说彦卿是我老婆,她不是!
江遇晚才是我老婆!
江遇晚才是!”
法官不悦地皱了皱眉。
“根据婚姻登记处的信息,彦卿才是你的妻子。
所以你的要求,我们无法满足。”
在周以程的嘶吼中,法官终于宣布对他执行死刑。
法官没有批准他为我办理后事,却出于人道主义找了社工为我进行了安葬。
我也总算是有了归处。
周以程临死前,我站在他身边,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心声。
也是他最后的遗言。
“遇晚,对不起。”
就在他死去的瞬间,我好似挣脱了束缚一般。
一直锁在我心上的枷锁终于解开了。
然而,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我身边。
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却轻轻的牵起了我的手。
领着我越来越透明的身躯,慢慢向着一道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