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年轻的脸,表情淡淡的,高高瘦瘦。虽然乔若楠没有见过那张脸,但那个身形她却再熟悉不过。
正是那天在“古里”门外见到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微信名为“安”的人。
乔若楠急忙冲他点点头,说:“摔着了。”
“你先别走了。”男人跳下车,“万一伤着骨头了更不能动。”
男人将乔若楠扶上车后座:“你趴着,我带你去县医院。”
男人把车开得很慢,尽量避免过多的颠簸,到了县医院后又忙前忙后地帮她挂急诊。
乔若楠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热情路人,他一定是顾生的朋友,可是她不能问,怕一问就会把对方吓跑,像上一次在酒吧门口,愈行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片子上怎么样?”男人问医生。
“目前看上去还好。”医生指着片子上的一处,“有一条印子,看见不,是有点儿挫伤,不过还好,应该没骨裂。”
“那现在怎么办?”
“这地方也不好打石膏,只能养着,最近少活动,少坐,一定要坐的话拿厚点儿的垫子垫着。”
“那太疼了怎么办?”乔若楠插嘴问。
“我可以给你开点儿止疼片,不过能不吃的话尽量别吃。”
取了药,男人扶着乔若楠向外走:“你住哪儿啊,我送你。”
乔若楠心念急转:“退房了,行李在旅馆前台寄存着,本来打算今晚就走的。”她顿了顿又道,“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我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把票都给退了。”
男人愣了一下,又道:“那还是送你去旅馆吧,只能再续住几天了。”
“我现在伤得挺重的。”她强调,“可能住几天是不够的,可是开销太大,我也负担不了。”
“这......我能做什么?”
“大哥你好人做到底,你那里,或者亲戚朋友那里有没有可以借宿的,我付房费,便宜一点儿就行。”看男人不为所动的样子,乔若楠不甘心地继续试探,“不会长时间住的,只要能正常走我就立马离开。不过这几天,我不敢乱动,万一原来没裂被我活动裂了呢。”
乔若楠二十多年来还第一次这么没皮没脸地赖上了,尽管脸涨得通红,仍是坚持要说出自己的打算。
“还有,大哥,今天都是你帮我付的急诊费用,我们加个微信,我好还你钱。”
“不用了。”男人说。
“那怎么行,好几百呢。”她掏出手机,执着地望着对方。
男人却调出一个收款码来:“不用了,你扫码支付好了。”
乔若楠一噎,心道这个男人可真是刀枪不入啊。她巴巴儿望着他,又道:“就算你那边不方便,我再找个便宜的住处也得花时间,再说我的临时身份证跟箱子一起寄存了,回旅馆拿出来再出去找新的地方也很麻烦,关键是我的尾椎骨折腾不起啊。”
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回他终于松了口:“那你先上车吧,我那边条件一般,你先将就一晚,明天你再换地方。”
乔若楠心花怒放,表面上仍装着平静如斯,连连道谢后,弯着腰一拐一拐地上了后座。
大约酒吧里忙得告一段落了,阿帆打开电话给乔若楠回过去,却被乔若楠一把掐了。
“才看到消息,咋回事?你现在怎么样了?”阿帆转而发了信息来问。
“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我可能找到顾生那个朋友了。”
“啊?你确定?”
乔若楠偷偷从后方拍了一张男人的照片传了过去:“你看看,是不是他?”
阿帆片刻后回道:“是很像,不过光线太暗,又是后侧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你怎么上了人家车了?”
乔若楠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又道:“我现在跟着他的车去他的住处,到了后发定位给你,你明天过来现场确认下?”
阿帆过了一分钟回复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不是呢,就算是,你也不知道人家是个什么人,万一是个坏人呢?”
“坏人应该不会给我付医药费,也不会赶着送我回去。我直觉觉得不是。”
“你就别直觉了。”阿帆道,“你到了后务必给我定位,我马上关了店过来瞧瞧你。”
由于男人开车很小心,到了地方后,乔若楠的尾椎处除了觉得有点儿麻外,疼痛感并不那么明显。
面前是一座典型的吊脚楼建筑,男人将乔若楠扶下车,慢慢朝二楼走去。
乔若楠偷悄悄看了一眼定位,是在夏格侗寨,于是立刻给阿帆发了过去。
有个年轻女孩从屋内迎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乔若楠,然后和男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她听不懂的话。
男人似乎在和她解释,时不时回头指着她。女孩一开始似乎有些吃惊,随即又露出纠结的表情来,最终则点了点头。
男人这才转回身:“这是我妹妹,叫小朵,刚才我和她解释了一下情况。”
“我叫乔若楠。”她向小朵伸出手去,“你哥刚才在医院已经知道我名字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他名字。”
“他叫顾长安啦!”小朵嘴快,张口就暴露了。
男人瞪了她一眼,赶她回屋去了。
乔若楠的心里终于定了定,果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望着顾长安半晌:“所以你就是那个微信名是安的人,我之前加你好友的,但是你没通过。”
“是嘛......”顾长安低着头,“我平时经常送货,有不少人加我,我一般顾不上看,可能漏了。”
“哦——”她把手机伸过去,“那现在加一下吧,行么?”
顾长安有些无奈:“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也是朋友嘛......”她有些不依不饶,生怕对方再次拒绝,“你要是有一天觉得不想有我这个朋友,再把我拉黑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顾长安只得用手机扫了码,乔若楠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又离顾生更近了一步。
顾长安从里间抱出被褥来,放在堂屋的沙发上:“我妹妹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只能委屈你一晚了。”
乔若楠向四周看了看,指着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问:“那间住人了么?”
“暂时没住,不过是我们一个亲戚的,他不在也不好直接就给你住。”顾长安似乎着急要离开,“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桌上有热水壶,你渴了自己倒水喝。”
安排完一切,顾长安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屋子,无声无息了。
乔若楠舒了一口气,给阿帆发信息:“你别来了,已经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顾长安。”
阿帆回道:“我都跑半道上了。”
“要不明天再来吧,我们想个计划,明天争取把顾生的消息给问出来。”
“行,我就以送钥匙包的名义来。”
“你哪来的钥匙包?”
“随便带一个,大不了他说不是他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