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把五菱宏光停在省道应急车道时,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39℃。
副驾驶座上的合作社文件被空调吹得哗啦作响,后视镜里能看到二十米外翻倒的自行车,红色书包甩在护栏边,拉链裂口处露出半截数学练习册。
“孩子,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跪在滚烫的沥青路面上,手指轻拍男孩脸颊。
孩子约莫十岁,浅蓝色校服裤腿卷到膝盖,擦伤处混着砂砾的血水正慢慢凝结。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不用看都知道是丈夫陈志远——今早出门时,他们为两千块的冷链运输费又吵了一架。
远处传来大货车呼啸而过的轰鸣,林穗用胳膊护住男孩头部。
后腰突然传来刺痛,上周帮张大娘收山核桃落下的旧伤又在发作。
她用力搀扶起少年:“走,去我车里坐会,姐姐给你爸爸打电话。”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中,林穗注意到练习册扉页姓名栏工整写着“顾念安”,班级是厦门实验小学三年级二班。
“喂?”
低沉的男声裹着电流传来,背景音里有模糊的会议讨论声。
“您好,我是路过的司机。
您儿子在国道237公里处发生……我马上到!”
电话被突兀挂断,忙音混着蝉鸣刺得耳膜生痛。
林穗抬头望见后视镜里自己乱糟糟的马尾,发梢还沾着早上装箱时蹭到的菌类培养基。
第二中心医院急诊大厅冷气扑面而来时,林穗的衬衫已经湿透。
护士推着转运床从身边掠过,消毒水味道让她想起去年冬天陪李会计做化疗的漫长日夜。
缴费窗口队伍排到第七个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念安!”
男人几乎是撞开自动玻璃门的,深灰色西装下摆沾着泥点。
林穗看着他扑向观察室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左腿微跛——这个细节让记忆如倒带的录像突然清晰:高中教学楼后墙,翻墙买早餐的顾承洲被保安追赶,也是这般踉跄着消失在晨雾里。
“爸爸……”孩子带着哭腔的呼唤惊醒了她。
林穗看着男人颤抖的手抚上男孩打着夹板的小腿,那枚闪着冷光的婚戒突然刺痛眼睛——十年前毕业典礼那晚,他塞给她的铁皮盒里装着枚易拉罐拉环,说等赚够钱就换成真戒指。
手机在掌心震动,陈志远的名字伴随着超市采购部王主任的短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