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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和亲记刘望山李休复完结文

胡萝卜酥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春光懒困倚微风(下)心怀巨大的秘密,韩珍珍觉得自己就要爆炸。她怕惊扰了陆大小姐的幽会,便在树后生生躲到太阳落山才站起身来。白天都认不得的路天黑就更摸不清头脑了,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竟然撞到了李休复那里去。看到院子眼熟,她以为终于找到了陆温敏的院子,便走了进去,谁知却看到李休复正在海棠树下品茶。“许久都没见过你了,也不来关心关心我们在干嘛。”李休复语气平和,话却像是在嗔怪。“你们有什么好关心的,无非是那些没营养的事情。”韩珍珍莫名其妙。她走过去坐在李休复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去找人给六小姐送个信。就说我来找你闲聊,但是却迷路了。”“找我闲聊?”李休复轻笑一声:“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要拿我当幌子?”“知事之多,其未...

主角:刘望山李休复   更新:2025-03-21 14: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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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望山李休复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子和亲记刘望山李休复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胡萝卜酥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春光懒困倚微风(下)心怀巨大的秘密,韩珍珍觉得自己就要爆炸。她怕惊扰了陆大小姐的幽会,便在树后生生躲到太阳落山才站起身来。白天都认不得的路天黑就更摸不清头脑了,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竟然撞到了李休复那里去。看到院子眼熟,她以为终于找到了陆温敏的院子,便走了进去,谁知却看到李休复正在海棠树下品茶。“许久都没见过你了,也不来关心关心我们在干嘛。”李休复语气平和,话却像是在嗔怪。“你们有什么好关心的,无非是那些没营养的事情。”韩珍珍莫名其妙。她走过去坐在李休复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去找人给六小姐送个信。就说我来找你闲聊,但是却迷路了。”“找我闲聊?”李休复轻笑一声:“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要拿我当幌子?”“知事之多,其未...

《王子和亲记刘望山李休复完结文》精彩片段

春光懒困倚微风(下)
心怀巨大的秘密,韩珍珍觉得自己就要爆炸。她怕惊扰了陆大小姐的幽会,便在树后生生躲到太阳落山才站起身来。白天都认不得的路天黑就更摸不清头脑了,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竟然撞到了李休复那里去。
看到院子眼熟,她以为终于找到了陆温敏的院子,便走了进去,谁知却看到李休复正在海棠树下品茶。
“许久都没见过你了,也不来关心关心我们在干嘛。”李休复语气平和,话却像是在嗔怪。
“你们有什么好关心的,无非是那些没营养的事情。”韩珍珍莫名其妙。她走过去坐在李休复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去找人给六小姐送个信。就说我来找你闲聊,但是却迷路了。”
“找我闲聊?”李休复轻笑一声:“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要拿我当幌子?”
“知事之多,其未必佳。”韩珍珍故作高深地朝他摇摇食指。说罢她环顾四周,问道:“浪荡子呢?”
“你都叫他浪荡子了,你说他会在哪里?”李休复挑挑眉,笑道:“这陆宅的胡姬对他的反应不够热烈,刘兄还在努力。”
“要那么热烈干什么?”韩珍珍不能理解,“他怎么总是从姑娘那里找存在感。”说罢又补了句:“这还是别人家呢,当心他给你闯祸。”
“你们两个,我都很担心。”李休复看陆温敏遣的丫头来了,便起身嘱咐道:“朝廷说代州战事顺利,再过个十几日,我们便可出发了。这期间老实待着,别搞事情。”
韩珍珍撇撇嘴,不置可否,跟着那丫头走了。
刚迈进院子,就见陆温敏从房中冲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急切问道:“你跑哪去了!我回来不见你,吓了一跳!”
“你家太大,我迷路了。”韩珍珍跟着她走回房中,示意她把下人都遣走。而后韩珍珍把陆温敏拉到里屋,把她按在凳子上,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陆温敏不知道她要干嘛,一脸懵地看着她。韩珍珍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步摇之上,作势调了调位置,然后手顺着她的鬓角滑下来,手背蹭过了她的脸颊。
陆温敏依旧满眼迷惑,问道:“你干嘛?”
“如果陆显林对你这样,你会怎么办?”
“什么?”陆温敏跳了起来,警惕地问:“他对你这样了?”边说边撸起袖子,开始满屋找趁手的兵器:“这个色鬼,我去帮你教训他。”
韩珍珍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陆显林肯定前科累累,所以陆温敏才如此防范。她把她拉过来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说:“不是我,是对陆温慧。”
陆温敏蹙着眉头,好似不知道韩珍珍所言何意似的,看得出在思考,但不知何时才有结果。看来陆温敏虽知道陆显林四处留情,却不知道陆温慧早已落入魔爪。
“她……”陆温敏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全:“她非要留在家里的原因,是陆显林?”
“她在等什么?”陆温敏把自己都说笑了。
“这个家里谁不知道陆显林是什么样的人呢?”陆温敏说完这句话后,像泄了气一般,流下泪来。
看着她的样子,韩珍珍想起了沈三小姐,也想起了在京城时向她求助的其他姑娘。她们或因为自己或因为家人来找她,但都是一模一样的无力。女子痴心错付,误了终身,对她们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陆温敏是和她一样的人。陆温敏何尝不知道女子并非只有嫁人生子一条出路,因此她从没有因为大姐的不寻常而看轻过她。可大姐却是为了一个色鬼赌上了终身,她悄悄守着自以为是的爱情,十几年如一日,在等着她的幸福,真的好傻。可陆温敏身为局外人,又能怎么办呢?
“我帮你惩罚他。”韩珍珍握住了陆温敏正在发抖的手。“我功夫很好,我可以直接废了他。”
“你就算杀了他,大姐也不会断了心思,说不定会为他守寡一世。”陆温敏摇摇头。
“那我们戳破你大姐的美梦。”韩珍珍语气坚决:“你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既然不是你爹的,那就是陆显林的吧?”
陆温敏抬头看她,眼角还沾着泪水。“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就没见有别的男人来过内宅。”韩珍珍解释道。她继而说道:“你姐姐这么信他,他一定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诺言。若是被她知道陆显林并不是这样,说不定会清醒一些。”
“陆显林已年过三旬,却尚未娶妻。这还不够她相信陆显林所谓的真心吗?我姐姐是只活在自己院子里的人,她说不定连爹新收了小妾都不知道,怎么会信小妾的孩子是陆显林的?”陆温敏叹了口气,“她若愿意出来走走,怎么会被陆显林蒙骗这么多年?”
“陆显林看她时,有真心吗?”陆温敏突然问道。
“离得太远,我看不出来。”韩珍珍实话实说。
“待我明日,去探探大姐的口风。”陆温敏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和衣躺在了床上。
韩珍珍醒来时,听闻陆温敏已经去了大小姐处。她在房内吃早膳,丫头却来传大少爷来了。
陆温敏不在,自是没人拦他。韩珍珍走出房门,见他正站在院中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平心而论,他与大小姐长得很像。但或许相由心生,他看起来油滑许多,比不得李休复一身清朗之气。韩珍珍站在门前,没有向前。就这么隔着好几层阶梯,韩珍珍说道:“敏敏此时不在。”
“我不找她。”陆显林往石阶前迈了几步,说道:“我每次来都是想寻妹妹,如今终于见到了。说句冒犯的话……”
还没等他说完,韩珍珍便挥手打断:“冒犯就不用说了。”
他却以为韩珍珍在和他玩笑,又凑近了几步,站在了韩珍珍身旁,作了个揖:“上次在花园中见过妹妹,在下真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韩珍珍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心想他再凑过来就要动手了,谁知他却不在意似的站在原地,继续说道:“我院中的极品海棠开的正好,不知妹妹今晚可愿与我在海棠树下共赏月色?”
这话听得韩珍珍攥紧了拳头。刚想发作,却见陆温敏回来了。她冷冷看着陆显林,脸上看不出表情:“既然哥哥院中有极品海棠,那我与珍珍今晚同去赏月吧。哥哥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陆显林依旧笑呵呵的,“小妹愿意同来自是好的,那今晚我准备美酒佳肴,恭候二位妹妹到来。”
“怎么回事?”等陆显林走后,韩珍珍问道。
“我姐已经陷得太深,她确实已经活在梦中了。她没救了,我们把这个色鬼打一顿出出气吧。”
“也行。”既然当事人家属都这么说了,韩珍珍自然也没异议。好久都没正经打架了,她还有点小激动。她们两个计划,先遣退院中奴仆,然后再把陆显林迷晕,绑在树上打。最后在他身上浇一壶酒后,丢在池塘边,让他和陆大小姐一样,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怎的,韩珍珍与陆温敏刚坐下没多久,陆温敏说是去梳妆就再没回来。而陆显林则说要去找找陆温敏,也起身离开了。二人相继离席,留韩珍珍一人在桌上百无聊赖,她趁机把迷药倒进了陆显林的酒杯里。
不知是不是太过无聊,韩珍珍虽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也觉得昏昏沉沉。春风拂面,仿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或许已经趴在石桌上睡了一觉,等她双眼朦胧抬头看向对面时,见那里已坐了一个男人。
眼前人影重叠,韩珍珍眯着眼睛想把那人看清楚。那人见她醒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过来。韩珍珍头晕的厉害,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点眼熟,好像是不用防备的人。韩珍珍一边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一边用手撑着石桌站起身来。她半个身子探过石桌,想把那人看清楚。
那人见她这样,想起身过来扶她,但是还没站起来,又瘫坐回了凳子上。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抓着韩珍珍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的石凳坐下,问道:“你吃这桌上的酒菜了吗?”
“我没有。”韩珍珍虽有些力气,但也觉得虚弱。
抓着胳膊的手力道加重,似是在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这树有问题,迷药在树上。”
韩珍珍抬头看他,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脑中清明了许多。她一把抓住那男人的领口,把他拽到了自己眼前。彼此间呼吸可闻,这下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她皱了皱眉头,奇怪地问:“李休复,你怎么在这里?”

别人家的孩子
刘望山的大哥刘拜山,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他自幼过目不忘,饱读诗书,十四岁便登科及第,入仕翰林,是整个刘家的希望,也是所有世家子弟的榜样。对其他世家公子来说,刘拜山再优秀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爹娘也就想起来时会提一下。但对刘望山来说,却只能时时刻刻都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迄今为止,他的人生只收到过一句评价,那就是“不如大哥。”
大哥不会不学无术,大哥不会拈花惹草,大哥不会醉情声色。大哥行得是端的、坐得是正的,大哥是令父亲脸上有光的儿子,是京城少女梦想中的夫君。
而如今,世上最完美的大哥就坐在醉花楼的包厢里,牵着花魁的小手,瞪着他最不争气的弟弟。
韩珍珍踢踢正在看戏的李休复,示意他可以出场了。
李休复放下手中的瓜子,站起来抻一抻衣摆,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拜山兄,好久不见。”李休复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
“不敢不敢不敢,”刘拜山仿佛被这一礼惊得如梦初醒,慌忙避开,俯身要跪,却被李休复一把拖住。
“在此地就无需多礼了。”李休复搀着他,悄悄提醒道。而后他朝琴心微一施礼,笑着称赞道:“早听闻琴心姑娘倾国倾城,如今得见,真是名不虚传。”
刘拜山之所以名满京城、官运亨通,并不是因为他多有文化,而是因为他听得懂人话。会读书的人多,会应变的人也不少,而又会读书又懂处事的人,那可就少之又少了。正如此刻,他立刻对着走进来询问情况的潘妈妈说:“我能与殿下在此相遇实为有幸,劳烦妈妈为我置上一桌酒菜招待殿下,以表我心意。”
他甚至向李休复介绍道:“琴心姑娘琴技一流,不知是否有机会为殿下献曲?”
李休复笑着背过手去,打掉了刘望山不停戳他后背的手指。另一只手朝刘拜山摆了摆:“多谢小刘大人款待,在下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舍弟顽劣,劳殿下费心。”刘拜山俯身相送,狠狠剜了刘望山一眼。
那边厢,韩珍珍啃着鸡腿对着刘望山竖起了大拇指:“你大哥又多金又有魅力,不愧是京城少女的梦。”
“你可拉倒吧!”刘望山嘬了一口美酒,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年少女的梦说要娶你,你还不是把他绑到假山里蒙着眼关了一天一夜,让他以为水滴石穿的声音是他在血流不止,差点没把他吓死。”
“他要娶的是我吗?他要娶的是我爹的兵权。”韩珍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给刘拜山下了定义:“他是伪君子,一天天假模假式的。”
“你们两个这么嚣张,就不怕他告状吗?”李休复一听他们两个这架势,坏事没少干。难怪他们两个每天打打闹闹还亲密无间,原来革命友情这么深厚。
“他自己理亏,去哪告状去。”韩珍珍用鸡腿指着刘望山,对李休复说道:“他这种纨绔子弟,除了书斋之外,出现在哪里都不稀奇。但他大哥可就不一样了。正经人谁来喝花酒啊!何况他年前才娶了户部尚书家的女儿,新婚燕尔,转头就和花魁卿卿我我,多难听啊。男人的名节虽不重要,但当一个人无懈可击的时候,坏名节也可以成为致命一击。”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看不上花魁。”李休复摸着下巴。
“我看不上的不是花魁,是你们这些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男人。”韩珍珍拿过绢子擦着手。“你们两个,若不是口袋空空,才不会守身如玉。”
“你看不起谁呢!”刘望山把酒杯拍在桌子上,溅出几滴酒来:“我们两个,有好多人想倒贴的好不好。只是那样不够风雅,都被我们拒绝了。”
“姑娘的真心你当然不敢要了。”韩珍珍看得透彻,“贴你还不如贴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最起码人家还会给个承诺。你们两个能给什么?连为姑娘赎身做外室都要问问家里人。”
“那我大哥这是在干嘛呢?如此高傲的琴心姑娘在陪他逢场作戏吗?”刘望山突然反应过来。
“最好是逢场作戏吧。若交了真心给这种伪君子,那才是倒了大霉了。”韩珍珍想起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负心汉,摇了摇头:“天下乌鸦一般黑。”
“那你父亲呢?”李休复突然问道。刘望山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谁知李休复却装没看见,只是盯着韩珍珍。
“我阿爹?”韩珍珍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说道:“我阿爹自是不一样。”
她面上有些骄傲:“这么多年来,我爹只有我娘亲一个夫人。在别人家为了妻妾之争闹个不停地时候,我娘却一直过着简单的生活。我爹父母早逝,我娘连公婆都不用应付,她是家里唯一的女主人。虽然我娘离家千里,但是我爹已经努力让她的生活过得容易了。”
“那如果……”李休复想接着问,却被刘望山塞了一整块红豆酥。一块不够,他又捡了块绿豆糕一并塞进李休复嘴里,让他一时半刻都说不上话。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他拉起韩珍珍就往外推。
韩珍珍走到家门口时,刚好遇到刚从马上下来的韩泉。他正让人把马牵去马棚,给马儿梳洗一番。
虽然天色正沉,韩珍珍依然看到马蹄上都是泥泞。她盯了会马儿沾满泥土的小腿,问道:“爹你今日去郊外啦?”
韩泉被她问得一怔,但又飞速调整好了状态,看不出一丝破绽:“军中有事,出去了一趟。”而后,他又一拍韩珍珍的脑袋:“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还这么晚才回来,也不说多陪陪你母亲。”
“我要是走了,母亲会不会很无聊?”韩珍珍瞪大了双眼认真地问。
“不会,我会给你母亲找点事情做,让她不至于太挂念你。”走到书房处,韩泉向韩珍珍招招手:“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虽不知道父亲要干什么,但韩珍珍也就耷拉着脑袋跟了进去。在外面玩了一天,她有点困了。可是还没等她脚迈进书房,韩泉就迎面劈来一掌。
这一掌来势汹汹,带过来的掌风震得屋中盆景花枝乱颤。韩珍珍虽不明所以,但也下意识地闪身避过。
“不要躲,出招。”韩泉命令道,招式变得更为凌厉。
韩珍珍的功夫虽然是韩泉教的,但二人过招向来都是点到为止,不知为何,今日父亲却步步紧逼。
韩珍珍无奈,只得以退为进,靠着身形灵活的优势不断变换位置,找着韩泉招式中的破绽。
韩泉虽然力大,却比不得韩珍珍年轻。被韩珍珍拖了许久,终于有些力竭。韩珍珍瞅准时机,一脚踢在韩泉小臂,趁着他吃痛的间隙翻了个身,一掌打在韩泉心口。不过毕竟是过招,她那一掌并未使力,只是软趴趴地贴在韩泉的衣服上。
可是韩泉却不领她的情。他趁机扣住韩珍珍的右手,顺势将其扣到背后,另一只手抽过花瓶中的柳条,将韩珍珍的双手绑了起来。
面对韩珍珍又惊又怒的目光,他靠着桌沿喘了口气:“这是我要嘱咐你的事情。”
“你自小学的功夫,是‘事事留一线’。在家里玩玩没什么,但若去了外面,你留的余地会是你致命的破绽。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千万不要自恃着会点拳脚,就无所顾忌横行霸道。外面不比京城,能让你为所欲为。时刻记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遇事要先示弱,莫要逞强。”
“就像现在!”韩泉叹了口气,“绑你的人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让他看出你已经解开了绳子。收一收你洋洋自得的样子!”
“阿爹你会不会过虑了。”韩珍珍活动着手腕,倒了杯茶递给韩泉:“我大周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此次去渤海国,不过要我做个点缀去玩一圈,难道还真要我保护梁王的安全啊?”
她不屑一顾地继续说:“若真这么危险,刘家怎么舍得刘望山跟着去。”
“若真是件天大的好事,那第一个上的肯定是刘家大公子,而不是你们三个。”韩泉在心里摇摇头,这女儿被他惯得好天真。若不是春娘那边即将临盆,被韩珍珍知道恐坏大事,他也不忍心让他天真的女儿去红尘中走一遭。
“等你再回来,应该就长大了。”韩泉怜爱地摸了摸韩珍珍的头。这样温情的父亲令韩珍珍有些不适应,她嫌弃地看了韩泉一眼后,回房去睡觉了。

你清醒一点
李休复一进这陆宅,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陆宅的小厮不仅特别年轻,佩饰还格外华贵。再看看陆大人日常的生活水平,说他富可敌国都不夸张。
因而,李休复决定,劫富济贫。这贫既包括外面流离失所的难民,也包括口袋空空的他自己。陆大人的万贯家财,稍微拿走一点,就够他等普通人好好生活许久了。
陆大人偶尔会邀李休复论道讲佛,李休复也不懂,每次都是胡说八道。他的心思全在于陆大人的书房之中。陆大人生活铺张,书房里的摆设却素雅,只放了几件古董在外面。虽也是金贵东西,但和陆大人的生活品质比,简直不值一提。李休复觉得,这诺大的陆宅,定有一间金库。
从哪里开始找起呢?
起初他觉得一定是在书房。男人最喜欢的地方可能是卧房,但最信任的地方却是书房。书房是完全独属于男人的空间。因而他白日在陆大人的书房与陆大人对谈,晚上则围着书房墙面敲了又敲,试图找到一间密室。经过好几天的里外努力,他终于确定,陆大人的书房,就只是书房。
那就应该是卧房。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放在枕边才安心。但问题来了。一是陆大人的卧房太多,今天这里睡,明日又那里睡,这还没算上他基本上不见面的侧室们。二是卧房不比书房,说要参观陆大人的卧房,怎么听都很奇怪。
李休复只能另辟蹊径。他瞄上了小厮们的华贵佩饰。一般来说,富贵人家们为了安心,家仆也是世代相传的。可这陆宅里除了管家有些年纪外,通通都是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稚气未脱、做事也没个轻重,时有犯错。这么多人,定不会全是家生子,应该大部分是外面买来的。买这么多年轻小厮回来教养,只能说陆宅管家有足够耐心。
李休复注意到,虽然小厮们腰间的佩饰形状各异,但却都是一等一的美玉。就算找不到陆大人的金库,找到存放这些美玉的库房也可以。难怪都说大户人家待遇好,光这一块玉佩都够农户人家吃五年了。
发现了这一点后,小厮们再来送饭时,李休复便会有意无意闲聊几句。“我看这玉佩有人有有人没有,大家形状不同,是按照不同的品级佩戴的吗?”小厮摆碗筷时,李休复装作不经意问道。
“有些人是老爷赏的,有些人是得不到赏自己买的。像我就是自己买的。”那小伙子嘿嘿笑着。
被他一提醒,李休复才注意到他这玉确实普通许多。
“那不服侍老爷的不就永远得不到赏?”刘望山也好奇问道。
“管家说了,只要好好干,入了老爷的眼,都会有赏。”小伙子看起来信心十足,对未来充满希望。
等那小厮走后,刘望山说道:“原来是陆大人赏的,难怪成色质地都不一般。你记得吗?之前江小爷得了块岫岩玉,在醉花楼里炫耀了五天五夜,就差和潘妈妈一起在门口迎宾了。结果来了这陆宅,更好质地的美玉,人家小厮都快人手一块了。”
“难怪都说天高皇帝远,陆大人的生活,属实滋润。”李休复点点头。
得了这一情报,李休复开始重点关注真玉小厮。观察了几日后,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共同点:虽然日子不一样,但他们在晚膳后都会去陆宅西南端的水榭处,陆大人也在那里。
那水榭一面朝水,一面被丛林掩映,甚是隐蔽。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李休复不用去看也能猜个十之八九,只能说陆大人的生活确实丰富。可是这水榭虽隐蔽,却不过一层平房,怎么看都不像藏得了金银珠宝的地方。因而李休复虽发现了陆大人的爱好,却还是没找到金库所在。
既然守株待兔不得,那就要主动出击。李休复将研究成果画成了一张只有他能看懂的陆宅平面图。先把陆大人常去的地方标出来,然后把已经确认过的地方打上叉。这么一整理之后,除了陆大人基本不去的内宅之外,竟然只剩陆家祠堂。
李休复先前之所以没有注意过祠堂,是因为陆家的祠堂设在进门处,是人人第一眼见到的地方,而要找寻藏着的东西,自然都想往深里找。但如今只剩这一个地方,李休复只能去找找看。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李休复悄悄潜入陆家祠堂。推开门后,他先和陆家列祖列宗道了个歉,然后就又开始东推推西敲敲地找机关了。
祠堂的声音和其他地方听起来确实不一样,但李休复却找不到入口在哪里。正在他仔细摸着每一块砖之际,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赶忙闪身躲到墙角,屏住呼吸。还好来人也并未点灯,看来也是要行些偷摸之事。和李休复乱找一气不同,那人是直奔主题。
只见他三步两步跳上供桌,伸手去推放在上面的牌位。也不知他推了哪一个,供桌左侧的一块石砖缓缓移开,透出了些许光亮。那人将牌位扶正后跳了下来,走到光亮旁,双手撑着两边的石阶,爬了下去。而后,石阶恢复原位,光亮和人都消失不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休复从阴影中走出来,围着供桌走了一圈。眼看天色将白,便决定明日再来,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李休复学着那人的样子跳上供桌,推倒摆在最上面的牌位之后,打开的却是供桌右边的石板。此后不管他将其他牌位推倒再扶起,都没有新的石板打开了。
李休复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左边石板和右边石板之间只放了一张供桌,说不定是互通的,陆家应该没那么闲,一个祠堂里还修好多个密室吧。
这是一条密道。李休复跳下去后,头顶的石板再度合上。四周全是石壁,空空荡荡,再无别的机关。李休复只能沿着光线往前走,期待着拐个弯儿就是满屋金碧辉煌。
一边走,他一边想昨晚的人是谁。看身形是个个头不算低的男人,身手敏捷,年纪应该也不大。这么想来,只有陆家大公子了。只是陆公子在自己家里还要这么鬼鬼祟祟,看来陆家虽然表面光鲜,内里却全是虱子。
李休复就这样一条道儿走着,等走到尽头时,头顶的砖自动打开,李休复掏出绳钩爪甩到外面,爬了上去。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甚至连是否还在陆宅都不清楚。李休复身处一个庭院之中,看起来无人居住,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正是落花成泥的季节,这院子里却丝毫不显得凌乱,也无一丝杂草,不知是谁的住所。
李休复正欲行出院中,却听得有脚步声响,只得在灌木从中先躲起来。他从缝隙中望去,见两个丫头拖着一个姑娘正往这边来。那姑娘已然昏迷,任人摆布。
其中一个丫头年纪还小,她悄声问年长些的那个:“既然六小姐身体不适,怎么不送她回房呢?”
“少爷还在待客,所以才请六小姐来此地稍作歇息。”那年长些的回她。
那丫头似懂非懂点点头,把那姑娘扶进了厢房中。前脚刚进门,后脚一男子也快步行来。李休复看到,正是陆家大公子陆显林。只听他对房内的丫头说:“韩小姐还在等,你们先去我院中,和她说我稍后就来。”
那两个丫头说着“是”就低头退出了,陆显林在她们走后也将房门关上。眼见四下再次安静,李休复凑到厢房处想看看陆显林要干什么。他在窗户上轻轻戳了个洞,却见得陆显林正在为那姑娘宽衣解带。
“六小姐……”李休复回忆着丫头们的称呼,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妹妹吗!这什么禽兽啊!这个禽兽今晚要招待的客人是韩珍珍?”
他万分震惊之余,只想踢开房门把陆显林暴揍一顿。可是还没待他行动,陆显林就已经走了出来。突然打开的房门刚好将李休复挡住,他丝毫没注意到这廊下还站了个人。
就算陆显林没有行禽兽之事,李休复也一点不敢冒险,他快步上前,一掌打向了陆显林的脖子,把他击晕在了院子里。而后顺手用绳钩爪把陆显林绑了个严严实实,随便找了间厢房,丢了进去。
陆显林的院子李休复去过。他简单辨了下方向后便跑了过去。院中空无一人,韩珍珍坐在茂盛的白色海棠花下昏昏欲睡。看到她安然无事,李休复长舒一口气,顿时又觉得十分生气。
他坐在韩珍珍对面,打算等她清醒之后好好教育她一番,谁知自己也越坐越迷糊。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就看到韩珍珍正揪着他的领口,一张脸正在他的眼前。
她虽然皱着眉头,看起来不算高兴,可是她的睫毛真的好长好长。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打扮过了,她的嘴唇如樱桃般红润,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为什么要为这个禽兽特意打扮啊!”李休复又生起气来。
可能是他因为生气而微微撅起的嘴令人误会,也可能他确实在一片混沌中凑近了韩珍珍的脸,反正韩珍珍慌忙松开了他的领口,给了他一巴掌之后把他丢进了池塘里。
“你清醒一点!”他听到韩珍珍大声说。

男德学习班
人选既已确定,和亲之事被推上正轨,飞速运转。
韩珍珍那日从茶馆回到家后,圣旨便已到了。圣旨上除了说由她和刘望山作为和亲使节,负责护送梁王前往渤海国外,还说在出发之前要进行一些学习,除了要了解渤海国的风土人情外,还要熟记大周的礼仪、文化和安邦政策,以便到了那里更好地扬我国威。虽然要学习准备的事务良多,但皇上贴心地表示,他会让老师直接去梁王府授课,他们几个人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用进宫请安了。
因而,次日一早,韩珍珍就背着母亲连夜为她缝制的布袋子,装着父亲桌台上的笔墨纸砚,来到了梁王府门口。
出乎她意料地是,梁王府门口并没有通传的小厮。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实在无人来接,便试着推了推门。谁知这一推,可就推开了一番新天地。
不同于官宦世家庭院中错落有致的景致,梁王的府邸既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亭台楼阁,甚至连个屏风墙都没有,举目望去,鸡鸭牛羊在悠闲地散步,一条小狗看见她来,开心地跑过来朝她摇尾巴。
韩珍珍一时有些迈不开脚,不知道要何去何从。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刘望山的声音也一并响起:“梁兄!梁兄我来了!哎呦喂!看看梁兄这田园牧歌般的幸福生活!”
听闻刘望山回家后抱着园子里的假山装腔作势地哭了许久,如今听他声音沙哑,看来传言不虚。
刘望山看到站在动物堆里的韩珍珍,三步两步跨过地上的鸡和鸭,走到韩珍珍面前,抬手指了个方向:“书房在那边。”
韩珍珍跟着他走,看他走得还挺起劲,没忍住问道:“你不伤心了吗?你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圣旨都下了我有什么办法。”刘望山不在意地挥挥手,“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哭到最后全家都当我不存在,我哭给谁看。”
走进书房的时候,李休复和老师都已经在了。正厅的桌子想来是李休复平时写写画画用的,如今国子监的祭酒崔大人坐在上面。桌子前并排放了三张小坑几,李休复坐在中间,师生等级分明。
韩珍珍和刘望山进去后,各自跪坐在李休复的左右两边,仰起头来听讲。
崔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自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是,此时却支支吾吾,一副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样子。
“老师,我们坐好了,您可以开始了。”等了许久,韩珍珍终于忍不住了。
“嗯好。”崔大人喝了口茶,又捋了捋胡子,最终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把手中的书推向一边。说道:“今日虽是要教授和亲礼仪,但梁王殿下情况特殊,我想也不能一以贯之。”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于礼。梁王殿下此番和亲,必是礼最重要。”崔大人看着李休复说到:“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梁王殿下除了自身达礼之外,更是要做到夫妇有别、夫妻相亲,如此才能家宅和睦。殿下此番与渤海国公主合二姓之好,做到敬妻子,家美满,便是为圣上分忧,为国家效劳了。”
韩珍珍作为未出阁的世家小姐,再疯再野也是要读书的。她听过崔大人给公主们的讲学,那个时候老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只敬妻子是不够的。”韩珍珍坐累了,找了个机会顺便站起来。她背着手在房间里边说边走,一时竟分不清谁是老师。“先前常欢公主出嫁之时,崔大人讲了两天的《女诫》和三天的《列女传》,我一同听着,觉得深有启发。奈何当时人多,没来得及和老师好好探讨一下。”
“如今只有三人,可算有机会和老师好好讨教了。”韩珍珍一副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样子,不住地拍着手:“您当时说,公主到了夫家,要守规矩、听规训,要尽心尽力侍奉公婆,养育儿女,才能令圣上常欢,令国家安康。怎么梁王就只用敬妻子呢?您可万万不要漏说了些什么,让人家嫌我大周不知礼数。”
“要我说,就该这样。”她跳到李休复面前,朝他伸出手指,“《女诫》有云,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叔妹第七,梁王同公主一样,都是和亲的人,要遵循的道理自是大同小异。”
“荒谬!”还没等崔大人说话,刘望山也跳了起来,“男女有别,怎会遵同一套规矩。对女子来说,有一人相伴白头,子孙满堂就是幸福,可男儿志在四方,功成名就实为英雄。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
韩珍珍一没想到刘望山在她面前一向逆来顺受,如今却理直气壮;二是惊异于他生长在女人堆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古板,便也有些不高兴。她冷笑一声,看着刘望山说:“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征战沙场青史留名。倒是你,若真要将梁王和亲与常欢公主相提并论,那你就是跟过去的通房大丫头,是要暖床的。”
“你!”刘望山显然被激怒,失去了理智,笔一摔就要冲上去和韩珍珍打架。崔大人一把年纪向来谦恭谨慎,哪见得这种场景,已然呆愣在那里。倒是梁王殿下气定神闲,一拍砚台,站起身来,隔开了韩珍珍和刘望山。
他一手拉住一个,先扭头和韩珍珍说:“当着我的面,能不能就不要扎我心窝子了。有些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复又看向刘望山:“夫妇之别并非在说男尊女卑,只是分工各有不同罢了。遇上大小姐这样内外兼修的女中豪杰,又何谈什么主内主外呢?”
而后把他们两个各自推回座位:“别闹了,都让崔大人见笑了。”坐好后,李休复温和地看向崔大人:“您接着讲。”
崔大人惊魂未定,早忘了自己要讲什么。早听说韩珍珍近几年愈来愈疯,却没想到已疯到这种程度。刘相家的小儿子也是个被娇宠坏了的。倒是梁王殿下,弹指间就让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安静下来,倒不似传闻中那么中看不中用。崔大人多年养成的官场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遂匆匆告辞,收拾东西溜走了。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书房内又吵了起来。
“你要打我是吧?”刘公子虽然嗓子哑了但声音依旧不小,“来来来,朝这打,小爷我满肚子的气,如今是一点都忍不下多余的委屈了!”
“男尊女卑,古来如此,你不能因为你像男人一样长大,就说这个世道不该如此!不然为何三妻四妾是应当、多子多孙是福气!为什么都是女人侍候男人,从未听闻男人侍候女人?你以为你每日是在救姑娘们脱离苦海,实际上是令她们的人生更为艰难!女子除了名节还有什么呢?你却连她们的名节都弄脏了!”
“你什么逻辑?”韩珍珍直接掀了桌子,“女子除了名节还有双手、还有脑子,女子若能科举入仕一点都不会比男人差。那些来找我的姑娘一点都不脏,她们的身子不脏、名节更不会脏,该骂该打的是那些伤害她们的人。只有女人侍候男人?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盘下一个店面,把你绑来当头牌?刘公子善辞赋、通音律,我的小店自会宾客满堂!”
“吵归吵,别砸东西!”男女有别,李休复权衡之下立刻抱住了刘望山:“梁兄我就这么点家底了。”他以哀求的姿态把刘望山拖到了离韩珍珍远了些的地方,循循善诱:“你不娶公主对吧?她也不嫁去渤海国,对吧?我都没说什么,你们两个吵什么呢!”
而后他又真情满满地劝道:“你想你小时候,你哥哥们欺负你,是不是都是她替你出气的。你同我,都不是第一次知道她脾气大,怎么今日还跟她计较上了。何况你和我都知道,那些女子是苦命人,你这话说得太不应该。”
“来来来,拉拉手,都不要生气,还是好朋友。”李休复哄小孩般把刘望山拖到韩珍珍面前,试图让他俩达成友好协定。
“道歉。”韩珍珍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看着刘望山。
李休复赶忙扯扯刘望山的袖子,刘望山不情不愿地张口:“姐姐我错了,我说得全是混账话。”说罢,他向韩珍珍伸出了手,试图和解。
韩珍珍倒是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等刘望山发现她不怀好意的时候已经晚了。电光火石之间,刘望山听到她说:“你少给我来大丈夫能屈能伸那一套,我今天就是要让你长长记性。”
刘望山挣扎不脱,闭上眼打算认命,只祈祷着韩珍珍打人不打脸,他还没去和莺莺燕燕告别呢。谁知突然间韩珍珍松开了紧拽着他的手,在他以为霸王花还算有良心的时候,就被人撞飞到一边。
当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李休复帮他挡下了韩珍珍那一掌。而他的梁兄,曾经的皇子嫡孙,直接被韩珍珍卸下了一条胳膊。

王子和亲
大周开成五年,皇帝病危,未来得及立储便撒手人寰。中书舍人刘渊贪拥立之功,与禁军统领韩泉里应外合,将李焰立为皇太弟。皇帝驾崩后,李焰于灵柩前即位,改年号会昌。
新帝即位,刘大人同韩将军一时风头无量,跻身成为朝中权贵。刘渊更是如愿以偿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日,刘渊拿着渤海国的上书来寻皇帝时,只见殿中一片烟雾缭绕,吓得刘渊以为哪里走了水。正待欲叫人之际,看到大炉子的后面露出了一点龙袍。
“陛下怎么开始在屋里炼丹了?”刘渊努力压着面上的不快。
“外面太冷了,莫要冻着朕。若是感了风寒,如何才能羽化升仙?”李焰一本正经。
“你若感了风寒,头脑昏昏,不就直接如在云端?”刘渊腹诽道,嘴上却笑说道:“陛下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我大周的福气。”
李焰忙着炼丹,没空听他说这虚头巴脑的。他停下手中的事情,扭头看着刘渊,示意他有话快说、说完滚蛋。
想来这事也并非第一次发生,刘渊做了个递折子的动作:“渤海国上书请求和亲,请陛下指示。”
“此事容易,”李焰甚至都没伸手接折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刘相做主选个宗室女,打扮地漂漂亮亮的,风光送出去就是。”
“渤海国为公主请求和亲。”刘渊的手还是伸着。
“那朕娶她也可以,渤海国虽是附属国,但也不能轻视了人家。让礼部给她拟个好听的封号,封个高一些的品级。”李焰的耐心已耗尽,他的丹炉火气太旺,他赶忙抓过扇子、踩在凳子上扇了起来。
“皇上!”刘渊的声音因为不满而变大,“渤海国王为女儿求一佳婿,日后辅佐公主承渤海国的王位。”
“什么?”李焰终于认真看向了刘渊。他从凳子上跳下来,夺过刘渊手里的折子,翻了起来。而后不可置信地问道:“他要我们送人过去入赘啊?”
“皇上,”刘渊继续拱手说道:“渤海国地处极北之地,紧邻契丹和奚,族人天生善骑射,实力不可小觑,却向来安分守己。既然渤海国国王有此筹谋,那和亲之人定要是名门贵子,才显得我大周重视非常。”
“古来与番邦和亲,女子都以公主名义出嫁。我大周人才济济,陛下可以好好挑选一番,选一智勇双全之人认为义子,配与渤海国公主……”刘渊絮絮叨叨地铺垫了许久,刚要引出重点时,却被李焰抢断了话。
“刘相说得甚为有理。”李焰点点头,“此事涉及渤海国未来的继承,普通宗室子自是配不上。可惜朕的皇子年纪尚小。”他撑着下巴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哎呀”一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的侄子。休复如今年过十六,尚未婚配。”
“梁王殿下?”刘渊一时被他影响。
“休复虽不涉朝堂、无心弄权,可是是真正的皇室血脉,是朕的亲侄子。他父亲当过皇帝,他是货真价实的皇子。让休复去往渤海国和亲,不更显我朝对渤海国的一片诚心吗?”
他说的好有道理,刘渊竟无法反驳。本以为皇帝的脑子早被丹药弄迷糊了,没想到还有清醒的时候,随便就打乱了刘渊的如意算盘。
刘渊还想挣扎一下:“但梁王殿下淡泊名利,怕是没有兴趣。”
“身为皇子享尽荣华,为国捐躯也是理所应当,何况只是让他去渤海国娶妻。”李焰说得高风亮节,内心却想:“我本在清净观与仙友论道,你却非要让我当什么皇帝。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没兴趣呢?”
“臣是担心渤海国路途遥远,梁王殿下若心有不愿,怕是中途出什么变数。”
“这有何难?”眼见着丹炉的火又烧了起来,李焰又拿起了扇子,“朕记得韩将军的女儿功夫一流,深得韩将军的真传,让她跟着去保护梁王的安全吧。韩将军一心为国,肯定会同意。”
“还有刘相您家的大公子,成熟稳重,若能带领使团护送梁王,定然不会出错。”李焰摇着扇子,安排地明明白白。
这话倒是吓得刘渊一激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非他本意。
他赶忙朝皇帝躬身请求:“长子拜山近日身体抱恙,怕是难担长途大任。若皇上不嫌弃,请皇上给个机会,让微臣不成器的小儿望山能跟着梁王殿下去见见世面。”
“那自然是好,刘相家族人才辈出,又肯为国分忧,朕自是放心。稍后宣韩将军进宫,朕亲自同他说。怎么说珍珍也是韩将军的唯一的女儿,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李焰挥挥手,示意刘渊可以退下了。
刘渊俯身行礼,说了几遍“皇上英明”之后,便退出了这烟雾缭绕的宫殿。
——
“和亲?”少女睁着圆圆的眼睛,语气中虽有惊讶,但脸上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表情。
韩泉点了点头,忍不住把女儿的盘子移了移地方,以防她手中的包子掉了下来。
“和谁?”韩珍珍继续追问。
“渤海国公主,你舅舅的女儿。”韩泉回答道。他身旁坐着的韩夫人仿佛早就知道,对他们父女的对话无动于衷。
“可惜了,好好的公主却要嫁与李休复那个窝囊废。”韩珍珍觉得这个世界真有趣。
“你放肆!”韩泉吓得把筷子摔在桌上。平复了一下呼吸后悄声说道:“以后不能直呼梁王殿下大名。”而后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不能称呼梁王殿下为窝囊废。”
“哪有什么以后?他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了。”韩珍珍嘿嘿笑着,不以为然。
“这正是为父要同你讲的,”韩泉铺垫迂回了一早上,终于进入重点:“为父已替你向皇上请命,由你护送梁王殿下去往渤海国和亲。”
“我为什么要去渤海国?”因为父亲说的话太难理解,韩珍珍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寻求帮助。
此时韩夫人的脸上终于有些许波澜,她抿着嘴沉思着,看不出她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珍珍,”韩泉的表情严肃,语气诚恳:“外人都说爹自小把你当男孩养,才养出你这么个野性子。但实际上,爹只是觉得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不该受什么限制。爹从不觉得身为女子你就该嫁人生子,你的人生有无限可能,对吗?”
韩珍珍对于他突然像个父亲有点不习惯,但还是点了点头。
收到了一些回应,韩泉更上一层楼:“别人家的女儿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你却在这京城玩了十几年,没有你没逛过的铺子和没吃过的点心。但是京城多小啊,爹也想让你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渤海国是你母亲长大的地方,有茂密的森林和终年不化的积雪,你不想去看看吗?”
韩珍珍又点了点头,这时她的认同度高了一点。
“恰好此次有梁王和亲的好机会,和亲使团人数众多,安全可以保障。你跟着去,又不用担心安全,又可以好好玩乐,还可以让皇上看到你的能力,而且还能见到从未谋面的舅舅们,一举好多得,何乐而不为呢?到时候你再回来京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小姐,不都得听你讲故事吗?”
“父亲说得对。”韩珍珍重重地点了下头。
“和亲使团男子众多,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在里面,成何体统。”韩夫人突然开口。
“夫人不必担心。梁王此去,多带内监和侍女。送亲的人,除了珍珍之外,还有刘渊的小儿子。梁王和刘公子同珍珍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早已算不得什么外人了。若夫人担心,让秦妈陪她去也行。”韩泉宽慰道。“何况珍珍如今的功夫,连我都甘拜下风。”
“让林妈跟着去吧。林妈是我的陪嫁丫头,自小和我一同生活在宫中,同哥哥也熟识。让林妈替我回去看看故乡,把我的女儿介绍给我的哥哥们吧。”韩夫人的理由不容反驳,韩泉也只能同意。
“那还有别的事吗?”看父母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韩珍珍站起来打算离开。
“你就要出远门了。你该收心准备和亲使团的事情了。免得过几日圣旨一下,你应接不暇。”韩泉提醒道。
“那等圣旨下了再说吧。”韩珍珍敷衍地行了个礼,扬长而去。
韩大小姐威风凛凛地走在大街上,街溜子们都自动闪躲到了一边,生怕一个不顺眼就平白挨了一顿拳脚。原本熙熙攘攘的一条路转眼就成了韩珍珍专属通道。因为没什么阻碍,韩珍珍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拎着鸟笼子的男人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
那男人身穿月白色长衫,左胸处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温润如玉的气质衬得一件普通衣服顿显华丽高贵;他的头发全部束起,星目剑眉一览无余。他时不时地抬手将鸟笼举到眼前,笑着和笼中的黄色小鸟说些什么。仿佛这市集的喧闹争吵半点都没进到他的耳朵里,他的世界之中只有一人一鸟。
韩珍珍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等那人走近。霎时间,韩珍珍左右两边的摊位变得生意奇好,大家一边忙着争抢吃瓜好位置,一边悄悄议论着不知道今天霸王花要教训哪个负心汉。
“梁王殿下这么早就出来遛鸟呀?”韩珍珍笑嘻嘻地说。
一看是梁王,吃瓜群众纷纷失望散开。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梁王不会负人。这倒不是说梁王的口碑有多么优良,品质有多么受人认可,而是要想成为负心人,首先得有辜负别人的机会。
可这梁王空有一副翩翩公子好皮囊,内里却是个忍气吞声窝囊废。甜言蜜语他不会,万贯家财他没有,遮风挡雨更是不可能,何况还背景复杂故事多,再傻再天真的女子都不会想和他有半点纠缠,何况真心相交。
“比不得大小姐一早就为京城姑娘们东奔西走。”被唤作梁王殿下的男子温和地笑笑:“昨夜子时,大小姐不是还在花间巷修理调戏姑娘的地痞流氓嘛。”
“前日我听曲儿的时候遇到江尚书家的公子,他右眼的黑眼圈想来也是大小姐的杰作。”他边说边朝韩珍珍作了个揖,把鸟笼举在胸前,“如今京城的姑娘们有大小姐来撑腰,自是底气足了许多。在她们心里,大小姐可是比官府还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韩珍珍拦下梁王,本来是想好心问问他,知不知道被选中去渤海国和亲的事情。如今见他一副施施然的样子,还有心思在这阴阳怪气,便也懒得再提醒他。
说来奇怪,人人皆说梁王窝囊好欺负,但她却一点都没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认识的缘故,他们俩的相处,梁王可是处处针锋相对,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那您请,”韩珍珍绽放出一个灿烂微笑,闪身腾出一条路来,抬起胳膊示意他先走。
“大小姐怎么这么客气,”梁王嗔怪地看了韩珍珍一眼,却也享受地心安理得。他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转过头来问:“大小姐今日忙些什么呀?”
“干你屁事。”韩珍珍的脸变得比七月的天气还快,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韩珍珍约了沈家三小姐。几日前,沈家大小姐与人相约殉情,可只她一具尸身孤零零躺在那。世人都说肯定是她从高塔上跳下去之后,那男人见她死状可怖,又后悔了,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沈家报官无门,沈三小姐便来寻了韩珍珍。
韩珍珍进了沈府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后来发现,是整个府邸太过正常,丝毫看不出刚死了女儿。
许是看她一直瞟廊上的红灯笼,沈三小姐解释道:“父亲觉得丢人又生气。尚未婚配的女儿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殉情殒命。偏偏还看走了眼,为不值当的人丢了名节也丢了性命。”
“现在知道那人是谁了吗?”韩珍珍问道。
沈三小姐摇了摇头,推开了她姐姐的房间,指着桌上的盒子说道:“只剩下这些书信了。还有一块碎玉,想必是那人给她的信物,她掉下来时跟着摔碎了。”
韩珍珍拿起那玉对着光看了看,只见它对着光时泛出紫色,避着光时又呈深蓝色,很是独特。韩珍珍突然想起什么:“她的丫头呢?”
“逃走了。”沈三小姐叹了口气,“她在决定自尽时就安顿好了她们。”
“那你有听她提起过谁吗?”韩珍珍一边翻着信,一边问道。“或者从什么觉得她不寻常?”
“自姐姐出事后,我细细想了想。”沈三小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三月三那日她去一元寺祈福,回来后好像就有些心事了。她总是会说起我们的终身大事。问得太频繁了还引得母亲不快,责骂她要矜持。”
“后来她也是从一元寺的佛塔上跳下来的,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极有意义的地方。”沈三小姐补充道。
“这怎么搞啊?”韩珍珍暗暗思索着,“一元寺地处城郊,佛塔又在一元寺的东北角上,偏到不能再偏。”想到佛塔有七层之高,想必沈大小姐连爬上去都花了很久,但跳下来却是瞬间的事,韩珍珍悄悄叹了口气。
“这些诗是那个人写给她的吗?”韩珍珍翻来覆去地看着纸上写的浓情蜜意。
“这些都是姐姐的字。想来是她为了排解春闺寂寞时写着玩的。”沈三小姐解释道。
“那他们怎么联系的?”韩珍珍感到奇怪。“总该个传话的人吧。”
“或许是已经逃走那小丫头。”沈三小姐叹口气,“父亲和兄长都不愿大张旗鼓,我也没办法做更多事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身上取出一个香囊,递给韩珍珍:“这香囊是姐姐一直带着的,她走后我也带在身边了。前几日我突然发现,这香囊中放着一张纸,上面好像是卦象。”
韩珍珍取出来看,是坤上震下的卦象。她努力回想着小时候跟着算卦师傅身边玩时听来的话:“震为阳气发生,由里出外;坤为阳气归藏,安居在里。由震而坤,先出门后归还,即为复。”
她嘴里念念叨叨的:“上六为迷复,六五为敦复,六四为中行独复,六三为频复,六二为……”她突然停下,抬起头看着沈三小姐。
沈三小姐被她震惊中带点兴奋的眼神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问句怎么了,就看到对面的女孩一手举着那张卦图,另一只手在上面比划着,一字一顿地说:“六二为休复。梁王李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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