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章闻蝉的其他类型小说《成婚三年,世子掐腰哄我改嫁谢云章闻蝉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明珠不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夫人今日还要去?”檀颂一是觉得她奔忙劳累,二则是心中也存疑。“昨夜赴宴,夫人被那些人请去,随后便一直未归,夫人做什么去了?”闻蝉凝神想了想,还是决定替程家遮掩一二,“就是见了那高夫人一面,谁想她们回过头还有这种打算,待我今日弄清了,才回来说与你听。”檀颂没再追问,点点头,放她去了。这日是阴天,似随时都会落雨,坐上自家马车,闻蝉心里很不好受。自打谢云章出现后,她一直都在对檀颂说谎,本意虽是保护,可谎言堆积的愧疚感极难消化。明明先前她们夫妻一体,几乎是没有隔阂的,如今却悄然变了。马车停在程府大门外,管家引她到了一处小厅。闻蝉立在屋内等,本以为会等到程夫人,却不想等来了气势汹汹的程湄。她右臂还吊着,身后跟了一众丫鬟婆子。一见她,完好的左...
《成婚三年,世子掐腰哄我改嫁谢云章闻蝉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夫人今日还要去?”
檀颂一是觉得她奔忙劳累,二则是心中也存疑。
“昨夜赴宴,夫人被那些人请去,随后便一直未归,夫人做什么去了?”
闻蝉凝神想了想,还是决定替程家遮掩一二,“就是见了那高夫人一面,谁想她们回过头还有这种打算,待我今日弄清了,才回来说与你听。”
檀颂没再追问,点点头,放她去了。
这日是阴天,似随时都会落雨,坐上自家马车,闻蝉心里很不好受。
自打谢云章出现后,她一直都在对檀颂说谎,本意虽是保护,可谎言堆积的愧疚感极难消化。
明明先前她们夫妻一体,几乎是没有隔阂的,如今却悄然变了。
马车停在程府大门外,管家引她到了一处小厅。
闻蝉立在屋内等,本以为会等到程夫人,却不想等来了气势汹汹的程湄。
她右臂还吊着,身后跟了一众丫鬟婆子。
一见她,完好的左臂一指,“把这淫妇给我捆起来!”
话落,身后粗壮的婆子上前,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把闻蝉压在地上捆了。
闻蝉抵抗不过,也尚未见到程夫人,只得被摁跪地上任她捆。
仰头问:“程小姐又唱的哪一出?”
程湄狞笑一声,脸上也有一处擦伤,叫她高昂的面庞看着格外狰狞。
抬手一丢,便有个小物件砸到闻蝉胸脯,又坠落至膝前。
是一个小珠钗。
银针顶上,镶了一颗成色普通的珍珠。
闻蝉认出那是自己的,却镇定抬眉:“这是何意?”
程湄见她死不悔改,大喝:“你还跟我装!”
“昨日你到我屋里,我仔仔细细看过你的衣着首饰,这分明是你头上的珠钗,却在谢云章待过的榻上被找到。”
“你这淫妇,竟真敢背地里勾搭他!”
怒上心头,她扬起左臂,照着闻蝉面上便是一巴掌。
闻蝉一边面颊刚擦过药,此刻另一边面颊,也火辣辣烧起来。
程湄讲不通道理,她心知肚明,也并没有多少怒气。
只垂着眼开口:“这般模样的珠钗,我的确有个五六支,可程姑娘但凡上街看看,随便一个小摊都能买到这种货,缘何一口咬定就是我的?”
闻蝉挣的那点钱,都用来交际打点,平日里打扮素净,首饰也都用最普通的。
这小珠钗的确是她的,却也的确随处可见。
咬死不认,这便是谢云章那“妾室”的。
“我听程夫人说,昨日谢御史与他那妾室在一起,程姑娘不觉得是那妾室的,反而拿我出气,难道不是欺软怕硬?”
“你不许强词夺理!”
眼见她手臂又扬起,闻蝉一狠心一闭眼,只待等程夫人出现,再以这伤势与人拿乔。
忽而却听门边传来一声:“湄儿!”
程湄的手僵在半空,见到自己的母亲,又见到随后进门的那个男人,凶狠消散,顿时红了眼眶。
“娘亲......”
预料中的刺痛并未落下,闻蝉睁眼,看见谢云章站在门边。
昨夜打他,他面上似乎并没留下什么痕迹。
可闻蝉觉得自己一定很狼狈,被人胡乱绑了摁跪在地,两边脸颊红肿得轻重不一。
程夫人先拉过程湄说小话,无人管地上的闻蝉。
谢云章踏进来,居高临下,不知是笑话还是如何。
“檀夫人,这是怎么了?”
程母这才回过神,忙吩咐:“快给檀夫人松绑呀!”
闻蝉一直低着眼,也的确抬不起头。
原本这是她的苦肉计,试图与程夫人谈判时更占三分意气,可这狼狈样被谢云章瞧见了。
她忽然觉得委屈,脸颊泛酸。
程母亲自将她扶上圈椅,闻蝉都没给人一个正眼。
程母只得假意怨怪程湄:“檀夫人好端端登门,你这是做什么?”
程湄一转眼,立刻有婆子拾起那小珠钗,递到她左掌中。
“这是在谢......谢御史歇过的榻上寻见的,我昨日看得分明,就是这淫妇的!”
程湄一口一个淫妇骂得难听,谢云章虽是害闻蝉背负骂名的始作俑者,却也忍不住蹙眉。
振了振袖摆,毫不客气在上位交椅落座,冷笑道:“程姑娘当真得传乃父之志,在自己家中便升堂了。”
“就是不知你这官,是耳清目明,还是草菅人命?”
谢云章一语双关,听得程母倒吸一口凉气。
忙屈身赔礼道:“是妾身教女无方,养得小女这般娇纵蛮横,还望御史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女计较!”
谢云章不语,转眼看程湄。
程母忙拉她,“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给檀夫人赔礼!”
谢云章究竟是看不惯程湄故意找茬,还是特意要护闻蝉,程母此刻已说不清了。
他请人来,本是为拉着夫君好好招待人一场,以作赔礼。
听见闻蝉在,想她八面玲珑,也好替自己斡旋一番。
谁知一进门便是这样的场面,既得罪闻蝉,又得罪了谢云章,尴尬两难。
同样,闻蝉也摸不清,谢云章究竟是替自己出头,还是纯粹看不惯程家人。
她受了程湄扭扭捏捏的一礼,面上神情并无好转。
“程小姐这礼我不敢受,只求程小姐口上积德,莫要再拿些空穴来风的事,平白污我名声。”
谢云章顺势接道:“什么东西在我榻上寻见?拿过来我看。”
程湄对上谢云章,便如那哑火的炮仗,期期艾艾不敢上前。
最终还是转交给丫鬟,叫她递送至谢云章跟前。
男人垂目一瞧,半天才轻“嗯”了声。
“女人家的首饰,瞧着都大差不差,可既然是我榻上寻见的,我带回去便是。”
那小珠钗被他收入袖间,程湄想拦,却又实在不敢。
一转头,却见谢云章在瞧闻蝉。
忽而又道:“程姑娘在家中滥用私刑,檀夫人,可要告她?”
闻蝉目不转睛,在众人各异的凝望中开口:“程小姐年轻,难免性子急躁,我可以不计较。”
程家母女刚要松口气,却听谢云章寒声道:“我却见不得这般跋扈的做派,檀夫人虽不计较,却叫我撞上了。”
“依我看,她打人一下,便得罚她十下,长长记性。”
锦衾之下,闻蝉如释重负。
她早该想到的,谢云章也不想私通人妻之事传扬出去,怎会毫无准备就任人闯进来。
男人的手臂还圈着她后背,闻蝉只能继续与人贴着,可一旦分出心神,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程夫人对我的妾室,未免关切太过了。”
被褥外,谢云章下了逐客令,声调森寒。
随后闻蝉便听见两位夫人慌忙致歉,又告辞,许是去寻程湄了。
屋内重新归于宁静。
“好了。”
谢云章一出声,闻蝉便掀了被褥坐起来。
她身上是雪白的中衣,先去看自己被剥落的衣裳,方才应该被一并盖住了。
再寻自己的绣鞋,地上没有,许是谢云章特意丢到了床下。
而她刚刚则是发觉,谢云章并未动情。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两人贴得那样紧,她绝不会弄错。
“你什么都知道,也并未中计。”
她喃喃自语般开口,看着男人坐起身。
又质问他:“那你为何将我捉来?只为故意戏弄我?”
天知道她刚刚躲在被褥里有多害怕!
相较她,谢云章衣着完整,坦然道:“我想要你,你又不是第一日才知晓,喝没喝那盅汤,要紧吗?”
“可你......”
闻蝉到现在才想明白,他是故意当自己面饮下那汤水,故意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并借此戏弄了她一番。
她默默捏紧拳头,“此事与我无关,我真是被程夫人拽入局的。”
“可你也犹豫了。”
谢云章自床尾捡回她衣物,当头套下,如侍弄小孩儿穿衣。
闻蝉只能配合着抬臂,听他慢条斯理,剖开自己的心境。
“你若真怕程家人害我,自当十万火急告知此事,可你没有,你立在廊下犹豫。”
“究竟是要告诉我,还是叫程家人放手一试,好坐收渔翁之利。”
男人抚平她襟口衣褶,又顺势把住肩头,不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杳杳,我说的对吗?”
闻蝉没有任何一刻,如此痛恨自己是被谢云章养大的。
一点点细微的反应,都能让他窥探到自己的心境,在他面前,自己时刻与赤裸无异。
“今日这点担惊受怕,就当小惩大诫。”
下颌遭人捏起,谢云章缓缓道:“杳杳记得,往后,得与我一条心。”
闻蝉打落他的手。
又寻回自己的褶裙,跳下床,迅速穿回身上。
见谢云章替自己捡了鞋,她又问:“你把程湄弄哪里去了?”
谢云章没急着作答,深秋的天寒凉,他在人注视中蹲下身。
“扶着我。”
闻蝉便这样扶着他肩头,任他帮自己穿上两只鞋。
有时她真要佩服谢云章,分明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却还能如此自然地,摆出这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还是说,他以为这样,就能叫自己再一次动心?
帮她穿完鞋,谢云章没再拉她,只取出一块方巾擦手。
漫不经心地告诉她:“程湄自作自受,你没必要管。”
也是,她如今自顾不暇。
今日之事没成,程夫人秋后算账,必定还会算到她头上。
只一瞬,闻蝉便有了对策。
“请公子,借我陆英一用。”
谢云章侧目瞥她一眼,并不担心她能否应付。
“准了。”
闻蝉叫她寻来一副锁,回到原先的茅房中,叫她从外将门锁上,又将钥匙丢在门边。
一炷香后。
原本只是热闹的程家,逐渐陷入骚乱。
有一名丫鬟急匆匆跑到茅房外,见门锁着,重重拍了几下。
“檀夫人,檀夫人您还在里头吗?”
闻蝉立刻装出被困已久的模样,“我在!我方才推门推不开,喊了许久的人,就是没人搭理我。”
“你快把门打开!”
“可......这门外落了锁。”
“哪个缺心肺的将我锁在里头,害我好好的宴席都没吃上。此事我定要告诉你们主母,叫她好好查查!”
“檀夫人,您先别计较此事了,前头有更大的事等您收场......呀!这是不是钥匙?”
一个带“程”字的灯笼贴过去,果然照见一把钥匙。
照闻蝉的打算,一切如常进行,反正程湄的算计出了纰漏,自己被锁进茅房,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可门锁刚一落下,那大丫鬟便道:“檀夫人快去看看吧,檀大人与我家姑娘......出事了。”
闻蝉的瞳孔倏然放大。
程湄,和檀颂?
立在程湄的寝屋外等候时,闻蝉听见了一声惨叫,随即又传出老大夫一声“接好了”。
待走进屋内,看清程湄右臂无力垂落,才知她方才应当是在接手臂。
“贱妇!”
闻蝉专注探头看人,不知高夫人从何处蹿出来,当头便甩了她一巴掌。
她脸颊刺痛却并未去捂,只去瞪视那妇人,谁知她竟又扬起手。
这回闻蝉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手腕。
“高夫人较我年长,方才那一下我可以不计较,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为好。”
“在这里拉拉扯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语毕,狠狠丢开她手臂。
高夫人年过半百,本也是上京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自是不敌闻蝉年轻气盛,直起身,环视屋内一众丫鬟婆子,到底没再出手。
闻蝉便又转向内室,“程夫人,程小姐,究竟出了何事?”
“你还有脸问!”
一道珠帘相隔,回应她的,是程湄歇斯底里的大喊。
“我明明要去谢云章那里,事到临头,却被人骗去别处厢房,黑灯瞎火,我当榻上是谢云章......”
“谁知道,竟是你夫婿檀颂!”
方才来的路上,那大丫鬟支支吾吾,就是没说清究竟出了何事。
可闻蝉隐隐有预感,最坏,不过眼前这样。
今日出了太多事,她终究没能顾上檀颂。
事关檀颂,闻蝉显出几分慌张,不得许可便越过珠帘进了内室。
“他人呢?”
程湄双目赤红,忆起方才屋内的羞辱,一时竟连骂人的力气都提不起。
闻蝉便转向一言不发的程夫人。
程夫人僵声说:“为他延了医,正在外院歇着。”
闻蝉点下头,想去看看他,眼下却有更要紧的事。
她紧盯程湄问:“程小姐,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何事?”
他言简意赅,没给闻蝉留下一丝侥幸的余地。
可她现在心太乱,满脑子都是檀颂,是他严词拒绝那个歌伎,又在同僚面前维护自己。
倘若今日目睹他与人暧昧牵扯,她或许也能宽心些,稀里糊涂跟谢云章厮混一场。
可是,可是......
“公子。”
她声若蚊蚋,谢云章装听不见。
凭闻蝉对人的了解,她应当发觉男人此刻异常烦躁,可惜她太慌乱了,什么都顾不上。
“公子!”她提了声量又唤一声。
谢云章停下动作,转而大步走到她面前,“怎么,要我帮你脱?”
说着,手已伸向她襟口。
“不是!”
闻蝉慌忙摁住他。
“不是,”她断断续续解释,“你答应我,不要让别人察觉......”
她仰头,眼底一汪哀求,诚恳到让人心生怜惜。
可谢云章不为所动,挥开她两只手,慢条斯理解她衣襟处的玉扣。
“你留在这里,我必定不会叫别人察觉。”
“可是......”
“还有什么借口?一次说完。”
领口敞开来,显露一小片盈润的肌肤。
可想而知不在自己身边的五年里,她亦被养得很好。
闻蝉没有借口了,今日来的路上,马车里,她亲口答应了这件事。
外衣褪下肩头,她冷得瑟缩。
或许压根没那么冷,她就是害怕得发抖。
“我今天,不想。”
男人掐起她下颌,“可是我想。”
闻蝉被迫仰头,眼前面孔与记忆中重叠。
不同的是,旧日他看自己满目宠溺,就算她犯些小错,也是无奈又包容。
从不会像此刻这样,狠戾到似要剜了她。
她想不到脱身的办法,膝弯一软,身子往下滑去——
却被谢云章一把托住。
稍一用力,两人严丝合缝紧贴到一起。
“又要跪我?”
“难道我没教过你,下跪是最没用的,只会叫人看穿你的软弱。”
“还是你觉得,你跪我,我会心软?”
闻蝉被他牢牢圈着,衣衫半褪,纤长柔弱的颈项仰着,往下是微微翕合的锁骨。
男人不等她答复,俯下身,吻在她颈间。
若即若离,痒得厉害。
若换作旁人,闻蝉觉得自己该认,甚至应该讨好对方,至少过去今夜。
可这是谢云章,是三公子。
她不出声,却频频往后退避,两手推拒着他的肩,沉默表达不愿意。
直到彻底惹恼他,男人手臂一松,任凭她虚软的身子跌下去。
“装给谁看?”
“不是你自己的答应我的?”
头顶砸下冷冰冰的字眼,闻蝉狼狈跌在他脚边,被男人身躯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着。
“扫兴!”
闻蝉无力阖目,泪珠洇湿眼睫,她默默拢住衣衫。
“我后悔了。”
“什么?”
谢云章有一瞬错愕。
直到听人把话讲完:“我说,我后悔答应公子了。”
瞒着檀颂,替他做下决定,实在让她太过愧疚。
而这跟谢云章想的后悔,截然相反。
他冷笑一声。
跌坐在地的女子十指灵活,不过片刻便穿好衣裳,只是没照镜又没低头,扣子扣到最顶上一颗空了,才发觉底下都扣错了。
闻蝉顾不上管,支起身,勉力挺直脊背,希望自己看起来从容些。
“公子初至琼州,人生地不熟,想查什么、知道什么,怕是需费一番苦功。”
“我在琼州呆了四年,那些官吏的家宅阴私,平日里人情往来,没有我不知道的;就算不知道,我探听起来,也比您更容易。”
“倘若您肯放过我,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她脸色惨白,衣衫不整,谢云章静静地审视着,听她满嘴疏远交易,却不合时宜地生出一阵欣慰。
那七年他娇养着闻蝉,却也苛刻地栽培她,她是个极为聪颖的姑娘,大多事一点就通,一教就会。
跪下求饶并不是她的做派,眼前这样,才见几分该有的锋芒。
他倾身凑近,一双手仍旧攀上她襟口。
“你给的东西很诱人,倘若换成旁人,我今日兴许就答应了。”
“可是杳杳,对你,除了你的身子,我什么都不感兴趣。”
闻蝉的胸膛随着吐息起伏,低眸,发觉他这回无轻浮之意,反而是帮她将衣裳穿好。
“你看,你第一颗就扣错了,注定后面怎么都是错的。”
“若非你当初不告而别,你我又怎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人生在世不同穿衣,一步错,没有重来的机会。”
谢云章的手顺势向上,触到她滑腻的脸颊肌肤,又恶劣地用手背轻拍。
啪——
闻蝉屈辱地闭上眼。
“今日败兴了,下次,我不想再听你求我。”
这是不肯放过她。
有一点,谢云章和年少时如出一辙,他认定要做的事,谁都没法左右。
若非他执拗至此,闻蝉当初也不至于一句商量不打,直接就从国公府出逃。
“衣裳换了,走之前给我泡壶茶。”
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闻蝉应了声“是”,去屏风后换回自己的衣裳,没多久便有人送来一应茶具。
又是玉叶长春。
她一言不发地为人泡茶,谢云章则坐在一旁,先是盯着她的动作看,随后又阖目深嗅熟悉的茶香。
“事到如今,你后悔吗?”
闻蝉注水的动作顿了顿。
她知道谢云章在问什么,可从国公府逃出来,不给他做妾,她从来都没后悔过。
“我......”
“知道了。”
稍一迟疑便被看穿的感觉并不好,闻蝉有些喘不上气,奉茶时,烙在骨子里的习惯无意识发作。
她多嘴了句:“夜里饮茶伤神,公子切莫多饮。”
谢云章没睁眼,过了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闻蝉告了辞,厢房的门开启,又闭上。
屋里便只剩谢云章一人。
玉叶长春的味道,于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当年闻蝉不告而别后,他把这最喜欢的茶戒了。无他,旁人泡的,都不是那个滋味。
此刻浸在悠长的茶香中,耳边却回荡着方才席间,那人自得到有几分轻狂的发话。
“你那是眼红我,有位漂亮得体的夫人!”
谢云章猛地睁眼,手边是冒着热气的茶盏。
的确漂亮得体,可他不眼红。
因为本来就是他的。
她们夫妻感情和睦又如何?再坚固的感情,又哪里比得上他和杳杳......
他甚至站起身,将床榻让出来。
闻蝉依旧贴门不动,“那公子锁门做什么?”
她紧盯几丈外的男人,见他扬了唇,笑声短促。
“你我共处一室,难道是能见光的?”
闻蝉被架起来了。
倘若她真的毫不知情,且真的身体不适,此刻就该坦荡走过去。
可她心知肚明,谢云章恐怕是药性发作,又不肯顺了程湄的意,这才把自己抓来的。
“怎么还不过来?”
事态发展到这般田地,简直就是两败俱伤。
“我......在旁人府上,公子身侧,我,歇不安心。不如还是......”
“不安心?”谢云章打断她,终于抬步朝她走来。
“我记得杳杳十二岁的时候,还会拉着我的手,叫我坐在床边陪你。那时怎么说的?”
男人站定她身前,颀长挺拔的身躯俯下。
“你说要我陪着,只有我陪着,你才安心。”
“怎么如今长大,反而不安心了?”
闻蝉后背抵着门,退无可退,抬眼看着他逼近。
“那是,事出有因......”
谢云章口中之事,发生在闻蝉十二岁那年,月事初潮的夜里。
国公府对仆役的管束极严,尤其三公子是诸位公子中最为上进的,主母时不时便要敲打朝云轩里的丫鬟,生怕她们耽误三公子念书。
而那些人中,并不包括闻蝉。
一来她实在年幼,二来三公子护得紧,也就听之任之。
可再博闻强识的少年郎,也终究难通女儿家秘事。
闻蝉初回见血时,伴着小腹阵阵坠痛,叫她想起娘亲病逝前,症状也如这般,顿时慌了神,哭着跑去对三公子说自己活不成了。
那时三公子也不过十七,身侧并无亲近的女子,一时没能想通,亲自拉着府医为她诊治。
结果自然是,有惊无险。
还叫那府医笑话一通,催三公子寻个嬷嬷教她人事。
那是闻蝉第二回,受国公府嬷嬷的训诫,第一回还是刚入府时。
那老妇人满口礼仪羞耻,不曾讲清月事是何物,却说她今后再不能纠缠三公子,还训斥她,说将此事宣扬到男子面前是为放荡。
闻蝉便半个字都不敢吐了。
腹痛得厉害,也只能蜷在被褥中咬牙忍着。
是三公子推门进来,坐在床畔,捧出她汗湿的脑袋。
“是我的疏忽,这些年过得好快,杳杳都已长成大姑娘了。”
盛夏的夜里,少年人往她被褥中塞了个汤婆子。
语调有些故作的坦然,反而很不自然,“我问了府医,捂在小腹上,会好受些。”
就是那个时候,闻蝉拉着他的衣袖,求他陪了自己一夜。
往后两年,他亦没少为自己腹痛的毛病求医,只是收效甚微。
闻蝉记得他还说过,待高中后要去请宫里的太医试试......
只可惜,后来没能等到。
分神的片刻,眼前谢云章已抬手扶上她腰侧。
力道得宜,揉了一把问:“今日在信期?”
闻蝉有片刻迟疑,低头掩饰。
若说在,谢云章哪怕遭人算计,也不好对自己强做什么。
可偏偏今日不在,若被他拆穿谎言......
“你惯来有行经腹痛的毛病,但瞧你被陆英捉进来那模样,生龙活虎,想是不在的。”
他太了解自己,闻蝉甚至没有骗他的机会。
抚在腰侧的手缓缓后移,下一瞬,身子一轻,竟被他打横抱起。
“公子!”她慌忙勾住人颈项。
谢云章大步往里间走,俯身,将她放到榻上。
脚上两只绣鞋,被他一前一后褪去,随手丢下床。
“我的......”
手臂伸出去,也被男人稳稳截住。
好烫。
他掌心热得惊人,叫闻蝉不得不回神想起来,他的汤里被人添了料。
她应该谎称来了月事的。
眼下他像极一匹饿狼,气息灼烫,又从容把玩着利爪下的猎物,摁住她不安分的膝头。
“公子......”
“我在。”
闻蝉躲,他便欺身逼近,直到她腰身不稳,两人齐齐跌入枕席间。
谢云章的手臂撑在她身侧,睨下的眼光不复疏离,缓缓的,欲吻她,又像是往年三公子看她。
闻蝉揪紧了褥子,慌忙垂眼。
他却问:“今日你早早登门,程夫人找你说什么?”
预料中的吻并未落下,她纤细的颈间微微翕合,迟疑得很明显。
“嗯?”
一旦试图分神说谎,温热的唇便贴上颈间。
“痒......”
“还有昨日,昨日她也去找了你。”
他急切又不容拒绝,接连撩拨她颈间的肌肤。
闻蝉推拒着,却也近乎绝望地闭上眼,“是程小姐,程小姐喜欢你......”
“她喜欢我,与你何干?”
一双手抵着他胸膛,闻蝉气息全乱,料定他已知晓程家的打算。
眼下这般,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究竟参与了多少。
闻蝉不敢隐瞒,只能和盘托出。
只是又为自己辩解:“我没答应,我是想给公子报信的,可忽然就腹痛不止......”
换来男人指关压下,落于唇瓣。
显然,他对这借口存疑。
“那事已至此,杳杳说,该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是去找程湄!
可他宽阔的肩背铸成囚笼,闻蝉困于其中,已动弹不得。
“我......”抵在他身前的手,无意识攥了他衣襟,“公子快请个大夫吧。”
被人抱着,还说这种话,闻蝉心虚得很。
果然谢云章也玩味地“哦”了一声。
继而双臂紧箍,将她单薄的肩头牢牢圈住。
“请大夫,应当没有杳杳管用。”
闻蝉听懂他的深意,深秋的天,一张脸红得似要烧起来。
“平日里,你喜欢如何?”
“不......”
闻蝉耳膜都跟着打鼓,胡乱推搡,只想从人身下脱身。
“那我来说,”却遭谢云章攥了手腕,两手皆被压于头顶,“我喜欢,杳杳先亲我。”
闻蝉挣扎不过,见他徐徐俯首,将唇递至自己唇畔。
其实只要再近半分,就可以吻上自己。
可他偏偏不,凑在一个这么近的位置,只等着自己主动。
他当真大胆,这可是在程家!
闻蝉拼命想脱身之法,不得,便只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
“我今日才得知,公子竟尚未成婚。”
她别过头,胡乱问:“五年前,公子没娶那位齐小姐吗?”
闻蝉不问还好,一问,程湄一头栽进程母怀中,又是失声痛哭。
原来她那时以为榻上是谢云章,便对人百般讨好,大着胆子说了许多放浪之语,求人怜惜自己,疼一疼自己,这些都算委婉的。
结果宽衣解带到了半途,忽而听男人问了声“你是谁?”,却不是谢云章。
那时她都爬到男人身上了,急匆匆想下来,却被人一把推倒,从榻上滚了下去。
那人又喝问:“你给我下药了?”
继而不听她解释,对着地上的她便是拳打脚踢。
就是那时候,有宾客听见动静闯进来,便见她衣衫不整跌倒在地......挨人打。
身上几处擦伤,右臂全然失了知觉,一延医才知,是骨头断了。
程湄哭,不仅是因为计划失败,更因自己将面子丢了个透彻,她在人面前百般放浪,那人却一分一毫都不为所动,甚至将她痛打一顿。
这叫她如何不觉得屈辱!
程夫人大致说明事态,闻蝉便知晓,程湄这回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高夫人又适时上前道:“先前湄丫头说你惦记那御史,我倒没当真,如今看来,你当真狠毒啊!”
“起初答应好好的,事到临头却找不见你,不声不响,把自己夫婿塞了过去。”
“你这毒妇存的什么心!把湄丫头推给他,好下堂和离,跟了那御史不成?”
高夫人的性子风风火火,显然也并未把闻蝉放在眼里,这种关头,竟一股脑把错都归咎到她身上。
闻蝉只望向程夫人,“程夫人,您也是这样想的?”
程夫人忙着安抚程湄,一时不语。
闻蝉便又道:“我从程小姐院里出去,在宴上没待多久便腹痛不止,问路去了茅房。”
“却不知那茅房叫谁上了锁,我刚刚才从里头出来,夫人可以问问府上的丫鬟。”
“呵!”高夫人在一旁冷笑,“这么说,你也无辜得很咯。”
“我不明白,夫人为何要这般疑心我?前阵子我本就病着,时好时坏地腹痛,若非程夫人亲自作请,我今日都不会登门。”
“再说程小姐这计策,我难道不是登门后才知晓,也曾真心劝阻过?”
“此处是程府,我是客,诸位难道以为,我能轻易将程小姐骗去别处,又不声不响偷梁换柱?”
高夫人那番质疑,本就是主子出气的姿态,不攻自破。
闻蝉只年长程湄三岁,此刻却像是比她稳重三十岁,上前一步蹲下身。
低声问:“我夫婿,可曾冒犯了小姐?”
这话说得隐晦,还是程夫人替她作答:“只受了些皮外伤,另加断了条手臂。”
那便是清白无损。
得知这一点,闻蝉觉得此事好办,无非是程湄自觉丢脸,程家又要她给个交代。
她从地上起来,站直了,两手端在身前对人浅浅一礼。
“夫人小姐放心,此事,我必定叫他忘了。”
“忘了?”高夫人不依不饶上前,“我湄丫头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被你家男人这样欺负,你叫她如何忘?”
“那高夫人不如再宣扬出去,好叫大家都来评评理。”
“你!”
闻蝉只对她强硬,转头对上程夫人和程湄,她隐含歉疚,也只娓娓道来。
“把我锁进茅房里,又将程小姐骗过去,夫人可探查过,谢御史那边,是何种境况?”
闻蝉那时虽躲在被褥中,此刻却只能装不知道。
程夫人面如死灰,她一直不出声,便是料到如今这情形,是谢云章一手促成的。
“我到原先的厢房寻人,他与自己那妾室在屋里。”
闻蝉见她并不起疑,稍稍安心,“那夫人心中,想必也有定论。”
程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闻蝉识趣,并不戳破。
深深叹一口气,方道:“今日很晚了,我明日再带夫君登门,程夫人,叫我去看看他吧。”
这一晚上前厅皆是宾客,后院的动静又起起伏伏,程夫人本就心力交瘁,点点头,指了一个大丫鬟带她去领人。
闻蝉进了屋才知晓,檀颂竟是被人绑着,此刻已陷入昏迷。
“这是什么道理!”
两个小丫鬟上前为人松绑,身边那名对她解释:“檀大人多食了鹿茸汤,举止便有些......”
闻蝉听出话外之音,鹿茸汤能补阳,可哪里到了要把人绑起来的地步。
想必,是本该由谢云章服下的药,被檀颂误食了。
“夫人放心,大夫已开过药,给檀大人服下了。”
那丫鬟见闻蝉面有怒容,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下。
檀颂肤色白净,此刻面上染着几分异样的酡红。
闻蝉一靠近,他便唤了声:“夫人?”
见他伸出手,闻蝉立刻牢牢握住。
“我在,我带你回家。”
今日出门并未带丫鬟小厮,闻蝉只能亲自扛着人,又叫小丫鬟扶着另一端往外走。
程家庭院深深,檀颂又毕竟是男子,一路走得不算容易。
在程夫人那里,闻蝉算是把罪名都推给了谢云章,可她没想到,谢云章竟转而给檀颂下药。
她哀求过那么多次,不要捅到檀颂面前,就是为了保全檀颂。
可转而,他还是因为自己受了戕害。
此时赴宴的宾客早已散尽,月色如洗,只剩孤零零一辆马车,车顶坠下一个写着“檀”的灯笼。
好不容易将人搬上车,闻蝉的心似有千斤重。
转眼,却瞧见巷子里,似乎还停着一辆马车。
她直觉那是谢云章,似乎就等着看自己,看檀颂的狼狈样。
眼见檀颂在车上昏着,她交代车夫一声“在此等我”,便趁夜色踏入那巷道中。
谢云章果然立在马车前。
在他身后,是陆英和那位石护卫。
闻蝉与人无声对望一阵,还是谢云章先开口:“脸怎么了?”
他不说闻蝉都要忘了,那是高夫人打来泄气的,有点疼,或许是肿了。
她走上前,一瞬不瞬仰头望着他,问:“那碗汤,是你换的?”
谢云章似乎默了片刻,又似乎没有。
最终只答:“是。”
啪——
面前女子抬腕,他面庞稍许偏转。
转回眼,却见她隐在袖间的手,正带着衣袖隐隐发抖。
“谢云章,你不许再动他。”
连嗓音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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