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天,家里下人们听到枪声,都出来查看,见老何趴在地上,地上的血已经淌成一片了。
大娟子早已悄悄回屋了,高洪坡装作一脸懊悔地说:“我就擦了下枪,怎么就走火了呢。你们快看看是不是伤着人了,伤得怎么样了?”
下人们回禀:“是马倌老何,已经死了。”
高洪坡一脸痛惜的表情,“你看这是怎么个事啊,太可惜了,管家,明天多花点钱,好好发送一下老何。”
第二天,高家管家牛犊子找了几个人买了口薄棺材,只是找人告诉了何寿恒的老爹何显宗一声,都没等他来就草草地将何寿恒抬到山上埋了。
这真是欺负老何家就一个没什么能耐的老头,但凡换一家人家他们都不敢这么干。
何显宗是听关系不错的邻居给他说了个大概,才知道自己儿子是冤死的。老头暗暗地把牙都咬碎了,可又能怎么样呢?
老何家一家光棍,老何头老伴死得早,何寿恒的媳妇儿也在给他生下两个孩子后撒手而去。一家子没一个女人。
何寿恒死后,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连生活都是问题,哪还有精力去和当着官的高家去打官司。
何显宗左手牵着七岁的大孙子何山,右手抱着五岁的小孙子何林,冷冷地看着桌上老高家人送来的一百块钱,一句话也没说。
无论是感激的客套话,还是哀伤的苦情话,统统没有,只有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对仇人的冷漠。
高家人走后,老何头对大孙子说:“你记住了,这是买你爹命的钱,这辈子都不要忘了。
咱们现在没有报仇的能耐,但总有那么一天。不能让你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
下午,阳光晒得所有生物都打了蔫,看家狗都没心思叫了,趴在被晒得无精打采的老柳树下吐着舌头。
一个老头从西边走过来,戴个破草帽,满脸褶子,一部花白的山羊胡子。扛了个做木匠活的长凳子,斜挎了个工具兜子。
王喜远远地指给小五子:“这就是老何头,这老头是头倔驴,一般人都和他说不一块去。”
小五子说:“不怕,只要他记着儿子的仇,就一定会帮咱们。”
何显宗走在路上,看一个瘦高个小伙跟了上来,笑着问:“爷们,您是何大爷吧?您有个儿子叫何寿恒是吧?”
老何头虽然是个本本分分的老木匠,可是以前也走过南闯过北。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尤其是他提起了死去的儿子。
老何头没说话,看着小五子点点头。小五子左右看了看说:“我是山里来的,想跟您打听一下高洪坡家。”
老何头眼睛一亮,问:“你打听他家干啥,人家可是保安团长,手底下有上千人马呢。”
小五子龇牙一笑:“您有工夫给我说说他家大门朝哪开,有几间房,里面有几口人?”
何显宗盯着小五子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小五子也不说干啥,也不说啥事,而是很坦然地让老何头盯着看。
老何头把木匠凳子放在了路边,坐了下来,从工具兜子里掏出一块块小木头块,这本来是他准备拿家去哄两个孙子的。
天儿很热,路上除了他俩没别人。老何头一边摆一边说:“前院过了门房,左边是牲口棚子,右边是下人们住的地方,正房三间,他家管家牛犊子住一间,西边有个中门,后院正房也是三间,高洪坡住东边,西边正房用来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