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沉香珠晨雾在玻璃窗上凝成蜿蜒的溪流,程砚秋倚着窗棂翻开《诗经原始》。
衣袖滑落时露出腕间沉香木珠,那是十八岁生辰祖母在普陀山开过光的。
前排女生回头偷看的频率,已经超过窗外梧桐树滴落露珠的节奏。
忽然有霜色衣角掠过他的书页,青玉镇纸压住被风掀动的纸笺。
“《将仲子》第三章的笺注,这位同学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声音像春茶注入龙泉青瓷盏,氤氲着远山晨雾。
程砚秋抬头时,阳光正穿过她发间的水晶发夹。
细碎光斑落在他笔尖晕开的墨渍上,像撒了一把星子。
他这才看清她的眼睛——不是常见的棕褐色,而是水墨画里松烟墨兑了清泉的黛青,眼尾微微下垂,仿佛宣纸上将干未干的笔锋。
“郑玄说‘仲子可逾之园’是讽喻礼教,”他故意放慢语速,指尖摩挲着沉香木珠温润的纹路,“但若是园中人心甘情愿折了杞树枝相赠呢?”
苏明玉扶眼镜的指尖顿在鬓边。
这个穿着暗纹衬衫的男生,领口露出的肌肤泛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本该凌厉的眉眼却因下垂的眼睫显出几分稚气。
她忽然注意到他袖口绣着的兰草,银线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那就要看折枝者要,”她转身时月白裙裾扫过他摊开的书页,衣袖带起一缕沉水香,“是慕其华,还是知其苦。”
后排传来书册落地的闷响。
程砚秋望着她腰间摇曳的禁步玉环,突然伸手接住从她发间滑落的珍珠发夹。
指尖相触的刹那,窗外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的翅影掠过她骤然泛红的耳尖。
古籍修复室的黄昏总比别处来得早些。
程砚秋跪坐在苇席上,看着苏明玉用绫绢包住《乐府诗集》的残页。
她绾发的木簪沾了苍术粉,随着动作在暮色中划出浅金的弧。
“举报信的事,”她忽然开口,声音比修复用的浆糊还要黏稠,“教务处今早找我谈话。”
程砚秋将蒸过的宣纸覆在虫蛀处,水汽在他睫毛上凝成细珠:“怕我毁了周副教授的前程?”
他抬头时,沉香气息混着古籍的檀味萦绕在她腕间,“还是怕我知道你昨夜在办公室哭到凌晨三点?”
苏明玉手一抖,竹起子险些戳破脆弱的纸页。
年轻学生的手已经覆上来,带着令人心惊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