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月光照在王娡腕间冻疮上时,史官不会记载景帝寿宴上,栗姬小产的血如何染红她的绶带。
正如无人知晓,当陈阿娇踩着金屋琉璃瓦时,王娡正教十岁的刘彻用蜜糖裹着诏书喊“母后”。
从槐里村到未央宫,这个被母亲卖进东宫的二嫁女,用冻疮手撕开血肉天阶,最终让史书写下“孝景皇后”。
当十六岁的刘彻跪接传国玉玺时,没人注意太后护甲里藏着的麦穗刺青——那是四十年前,农家女跪在焦黄麦田里,用镰刀刻下的第一道“诏书”。
1七月的烈日如火,烤得田间麦穗焦黄。
王娡跪在泥地里,掌心被镰刀磨出血痕,汗珠子砸进土里,洇出一小片深色。
远处传来马蹄声时,她头也没抬——这年头,税吏催粮比蝗虫还勤。
“啪!”
一截竹简摔在她脚边,扬起的尘土呛得她咳嗽。
抬头,母亲臧儿正居高临下盯着她,粗麻衣襟上还沾着卜卦用的龟甲碎屑:“收拾东西,明日去太子宫。”
王娡攥紧镰刀,指节发白:“女儿已嫁人……金氏算什么东西!”
臧儿一脚踢翻装麦的箩筐,黄澄澄的谷粒洒了满地,“占卜说了,你姐妹俩命格大贵!
你当我想把亲生女儿送给人做妾?
还不是为了王家翻身!”
茅草屋里炸开摔碗声。
“改嫁太子?
你也配!”
金王孙赤红着眼,揪住王娡的头发往墙上撞,“老子当年八抬大轿娶你,现在要去舔贵人的靴底?
要不要脸!”
王娡后脑磕在夯土墙上,温热血迹渗进衣领。
她没喊疼,只盯着案头那碗凉透的黍米粥——那是她天未亮就熬的,金王孙嫌稠,泼了她半身。
“阿母说……若我不去,就活埋了阿娇。”
她声音轻得像飘絮。
三岁的女儿正在院外玩泥巴,咯咯笑声扎得人心口疼。
金王孙的手僵住了。
月光泼进柴房时,王娡摸出火折子。
嫁衣是粗麻染的,袖口还打着补丁。
火舌卷上来那一刻,她想起新婚夜金王孙的醉话:“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刨土的命!”
“农妇又如何?”
她将火苗抛向堆着旧物的角落,看烈焰吞没纺车、陶罐、劈裂的木梳,“我要让天下人跪我儿子,跪到长安城的砖都染血。”
门外传来窸窣声。
臧儿倚着门框,抛来个小布包:“宫里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