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便跑向那充满火光的人间炼狱。
仔细算算,从初识到现在的这么多年里,这竟是他头一次将背影留给自己。
顾子舒望着他的背影,没有挽留,国家将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她没有权力去挽留。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顾子舒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坐在船上,一路向北。
天色已经泛起白光,太阳藏在山后,和南城的人一起,期盼着黎明。
信是福生写的,只是信封上多了几行潦草的小字,像是极为仓促间写下的:“吾妻子舒,国难当头,吾辈青年,自当以身许国。
唯有一事,深感歉疚,负你青春,实属无奈之举。
伏愿顾小姐一路向北,山青日明。”
她认得这个字体,是林书臣的。
那场战争打得很是艰难,死了很多人,尸体堆成山,分不清是谁,只是一个残肢上绑着的红色丝带极为醒目。
太阳照在南城土地上的那一刻,这座古老的城市和它的子民一起等来了黎明。
顾子舒回到北城后重新做回了记者,这里没有人唤她林太太,她只是记者顾落梅。
六四年后。
无论是南城还是北城,百姓终于不再流离失所,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每个人都在编织着自己的人生。
顾子舒重新回到了趟南城。
曾经的林公馆变成了收容孤儿的避难所,顾子舒在这座曾经住过的房子前挂了一串木棉花串成的花环,她从未告诉过林书臣,那年初遇,有一片木棉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显得很是滑稽,她那时没有出言提醒,只是任由他顶着那片花瓣同她说话。
因为木棉花,亦是英雄花。
旧红落尽,诺大的南城里,再不见当年的簪花郎。
福生给她的信里,最后一句话写的分明:“阿姐,姐夫也是我们的同志。”
她又何尝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