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傍晚,太阳拉长了万物的影子。我还没跨过万象河上的石桥,影子就成了一座小桥。走在河埂上,一阵冷风吹来,刮得河边裸露的树枝“嚓嚓”地响,我拉长了单肩书包带子,很快我看见一只只小鸟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倏忽间就飞上河边老柳树的巢里。
一缕夕阳柔和地照着院落,外祖母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她银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起来。看见她,我很惊讶。
“姥娘(豫南一带对外祖母的称呼),我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你再不来,我星期天就去你家呢。”外祖母家住在离我家十几里的小山村里。
“天变冷了,你娘捎口信让我来帮忙给你们姐弟做棉衣。”外祖母摸摸我的手,说:“不冷吧?”
“不冷,刚才和小红他们在河埂上跑一身汗呢。”
外祖母听我说明天是星期天, 暂时不用回屋写作业,让我趁天黑前去红薯窖里掏红薯,上周掏的红薯吃完了。母亲喜欢将洗净的红薯放在铁锅里,放上水,盖上瓷盆,往灶塘里添火,半个小时就蒸熟了。外祖母说,我身子小,下地窖很方便。提着筐子,来到屋后的红薯窖,扒开柴草,踩着红薯窖壁两边的脚坑,一下一下往下挪。再踩几个脚坑就到底了,我跳下去,温暖包裹着我。我并不急于将红薯放进筐子,我想在窖里多待一会儿,这里面很暖和,还有一股泥土的香气。我蹲在地上,安静地享受这短暂的温暖。嘎,嘎,嘎,骆驼山上的乌鸦叫起来,我一阵毛骨悚然,窖口的光亮渐渐微弱,我赶紧将筐子背起来,像先前一样爬出了窖口。
早晨, 外祖母蒸的红薯是热乎的、香喷喷的,喝着稀饭,咬上一口红薯,肚子就不响了。母亲从大瓦缸里掏出一个月前腌的白菜棵,然后切碎,锅里放少许油,翻炒一下,就能吃了。这一大瓦缸的咸菜,就是我们一家一冬天的菜。星期天,我常和大人端着碗蹲在墙根里吃,那儿有暖暖的阳光和热闹的人群,随着热气蒸腾,散发开来,飘出很远。
太阳越升越高了,明媚得耀眼,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