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信烧了,招来管家,淡淡吩咐,放弃西北商行,任其自生自灭。
娘破天荒来登我的门,手指青天:“佛家有一戒,唤饶益有情戒,就是教诲众生,要在你有能力时,帮旁人一把。惊华,如今全大楚,能救他们的人就只有你了,这何止是九层浮屠啊!”
我挥挥袖子,冷漠道:“什么佛祖菩萨,我不信这些,他们便管不到我头上。”
“娘,你说地轻松,这又不是我的子民,官不救,圣人不仁,宰辅不情,凭什么要放女儿的血,去养他们的仁心?”
“我手里的家产钱财,无不是我呕心沥血赚来的,如今你要我,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将之毁于一旦。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理直气壮说出“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关”时,西北已在大片大片地死人。
眼看指着我这“活菩萨”的念头也断了,百姓们失去了最后一条活路,于是揭竿而起,反烽燎原。
这把叛火,一经烧起,就再熄不灭了。
作乱头子里,有真走投无路的饥民奴隶,有趁火打劫的流寇乱匪,更有蓄谋已久的藩王皇亲。
其中势头最大、最凶猛的是凌王楚真曜。
他是先皇叔伯一脉,按辈分来算是圣人的表叔,少时坎坷,被囿于宫廷,与猪同食。
后来天子登基,逼着他认梁璜为“大兄”。
楚真曜认了,跪在地上,眉眼温顺,说恨不能改楚为梁。
世人不知他如何熬过那段艰苦岁月,皇子之尊被个太监呼来喝去,为其提靴倒壶,守门洗脚。
只知几年后他外放西北,密养私兵,如今提出“诛梁璜,清君侧”的口号,直逼京都。
仗打得那样快,圣人那样优柔无能,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这沙子的军队,被风一吹,就散了。
不到两月,黑甲就呈列在国都之外。
小皇帝仍抱最后幻想,站在城楼,瑟瑟道:“皇叔,我们都是一家人,何须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