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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13号高阳高群无删减+无广告

雪夜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牛耀辉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高阳是回到人间的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他虽然在冥河酒店入职了,但合同上连个薪资都没写。并且他在李知恩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到时候李知恩给不给他发工资,能施舍他几张冥币,都得看人心情。想想李知恩阴晴不定的性格,高阳又把外卖骑手的套装找出来洗干净了。这种事他不敢赌,宁愿先把能抓住的钱抓在手里。于是接下来几天,高阳都是一有空就出来跑外卖,回家倒头就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出租屋的角落里多了个小小的骨灰坛。熟悉过周围环境后,高阳把外卖平台的自动接单关掉,改成手动筛选单子,让自己的行动路线尽量只围着一个地方打转。“怎么这几天都不点外卖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这天下午,高阳蹲在路边阴影下,一手端着盒饭,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刷新。...

主角:高阳高群   更新:2025-03-28 14: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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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高阳高群的其他类型小说《黄泉路13号高阳高群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雪夜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牛耀辉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高阳是回到人间的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他虽然在冥河酒店入职了,但合同上连个薪资都没写。并且他在李知恩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到时候李知恩给不给他发工资,能施舍他几张冥币,都得看人心情。想想李知恩阴晴不定的性格,高阳又把外卖骑手的套装找出来洗干净了。这种事他不敢赌,宁愿先把能抓住的钱抓在手里。于是接下来几天,高阳都是一有空就出来跑外卖,回家倒头就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出租屋的角落里多了个小小的骨灰坛。熟悉过周围环境后,高阳把外卖平台的自动接单关掉,改成手动筛选单子,让自己的行动路线尽量只围着一个地方打转。“怎么这几天都不点外卖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这天下午,高阳蹲在路边阴影下,一手端着盒饭,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刷新。...

《黄泉路13号高阳高群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牛耀辉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高阳是回到人间的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他虽然在冥河酒店入职了,但合同上连个薪资都没写。
并且他在李知恩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到时候李知恩给不给他发工资,能施舍他几张冥币,都得看人心情。
想想李知恩阴晴不定的性格,高阳又把外卖骑手的套装找出来洗干净了。
这种事他不敢赌,宁愿先把能抓住的钱抓在手里。
于是接下来几天,高阳都是一有空就出来跑外卖,回家倒头就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出租屋的角落里多了个小小的骨灰坛。
熟悉过周围环境后,高阳把外卖平台的自动接单关掉,改成手动筛选单子,让自己的行动路线尽量只围着一个地方打转。
“怎么这几天都不点外卖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天下午,高阳蹲在路边阴影下,一手端着盒饭,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刷新。
他旁边的男人往嘴里塞一大口饭,抬头发现高阳还在看工作软件,顿时啧啧称奇。
“年轻就是好啊,送外卖都这么有劲。”
高阳笑着应付一句:“待着也是待着,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对了哥,你最近看到过湖天公寓的单吗?”
湖天公寓就是高阳第一次见到冰碴子鬼的那个小区。
说小区其实不准确,但高阳不了解这些,他觉得都一样,都是没业主允许还试图靠近就会被保安用叉子驱赶。
他不会穿墙,也不认识能带他进去的朋友,就只剩下抢湖天公寓的外卖单这一个办法了。
“咋,你女朋友在里面?”
男人表情猥琐地抖抖眉毛,“公寓楼还不好进啊,想去就去呗。你要是纠结,我不介意替你去多照顾照顾。”
高阳赶紧摇头摆手,连着解释几句他没女朋友,但对方脑子里正在极速展开想象,显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只能叹口气,往旁边挪挪,继续往嘴里扒饭。
几分钟后,那个男的又举着手机凑过来,撞撞高阳的肩膀:“哥们,你是说这地方不?”
高阳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本地小众论坛,有人发帖吐槽说住的公寓最近老是发生怪事,还每天晚上十一点前准时断电熄灯,搞得跟在住寝室一样。
帖子往下翻,评论区有人追着问具体是什么怪事,对方才零零碎碎发几句。
比如莫名其妙丢东西,邻居忽然发疯,半夜有奇怪声音......最吸睛的就是那句,他们公寓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有消防车和救护车过来,听说命案都有好几起。
传言里有跳楼、上吊,甚至是自焚,死状一个比一个骇人。
高阳还想看更多详细内容,眼前的手机却被人抽走了。
“先给我,我有事打个电话。”
男人不大高兴,扫高阳一眼,“你又不是没手机,自己上网搜呗。”
高阳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不好意思。”
他连道几句歉,塞完最后一口饭就拿着手机边走边搜索相关信息。
遗憾的是,这件事在网上没引起关注,能查到的信息不多,新旧帖子提到的内容也大差不差。
高阳搜了好一会儿,只找到一个新消息:几起命案似乎都是自杀,而且死亡时间都是在公寓停电后的午夜。
那这停电,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知道跟冰块哥有没有关系。”
高阳啧了声,在自己的计划里新加了一条。
他不仅有机会就在湖天公寓附近打转,还在晚上送完外卖后留出时间,去公寓楼下蹲守。
就和网上说的一样,时间一到晚上22:59,某栋楼所有灯忽然全部熄灭。
高阳站在附近,还能听到低楼层有几个窗户里传来崩溃的咒骂声。
他记下这里的情况,重点关注着二单元701的窗户,期待能发现什么新东西。
连守三小时,实在没看到值得关注的内容,高阳才哈欠连天地回家睡觉。
第二天送完外卖再过来,他就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了。
高阳坐在绿化带边缘,拍死从自己眼前飘过的第十二只蚊子,无聊得从花坛里捡土块捏着玩。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做是否有意义、以后的人生怎么办......
就这么一晃神,他没能及时注意到有个穿着黑裙子的身影从楼里出来,沉默地走向大街。
湖天公寓不算偏僻,哪怕是半夜,周围也能看到不少车辆来往。
如果是正常出门,高阳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怪就怪在,明明知道路上有车,明明附近就有斑马线,那女孩却坚定地快步冲向马路。
“你等一下!”
高阳瞌睡瞬间清醒,赶紧起身去追。
夜晚能见度本来就低,她还穿着一身黑,要是她有意从阴影中冲出去拦车,司机就算是神仙也反应不过来!
女孩回头看他一眼,意识到有人想阻拦自己,她动作反而更快,卯足力气狂奔。
“别!!”
高阳刚追到街边,就看到一辆赶路的轿车飞速靠近。
一切都在往最糟的方向发展,女孩看准机会冲出去,轿车司机被吓得猛打方向盘,车头直接撞在女孩身上,再因为补救措施斜撞上围栏,害得后面几辆车接连追尾。
高阳的注意力全在那道黑色的身影上,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没能拦住的人变成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在地上,肢体被折断,脑袋更是直接被砸烂,身下各处鲜血瞬间汇聚成一大滩。
昏暗的环境下,那条的灰黑色裙子浸在暗色的鲜血里,几乎快要融为一体。
仿佛本就该如此。
“忽然跑出来的!”
“现在还说那些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嘈杂声和不断响起的车辆鸣笛声把高阳的意识唤了回来,他张了几下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表情麻木地拿出手机拨打120,看到有人赶过来,再回头去通知公寓保安。
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迅速失去生命体征,和看到鬼的感觉完全不同。
更何况,如果他反应再快一点,说不定这一幕都不会发生。
没过多久,救护车赶来,路段直接被封死,高阳也被公寓的保安经理叫走询问情况。
“你说那个女孩是自杀?有没有证据?”

城市里到处都有监控,事情过程一目了然,之后要聊的只有简单的调查和赔偿问题。
高阳因为连续几天在附近蹲守而被多盘问了几句,他毫不避讳地拿出手机展示搜索记录,表示自己是恐怖故事爱好者,只是无意间听说这里不太平,就来凑凑热闹。
“公寓楼线路老化而已,已经有人在检修了。好端端的大学生,还信这种东西?”
负责记笔录的经理拍拍高阳的肩膀,“相信科学知道不?别再到别人家楼下蹲着了啊,整得跟变态似的,当心挨打。”
高阳连连点头,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让我来我也不敢来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估计是没见过死人,被吓坏了。
警察叹口气,没再为难,整理一下信息就放高阳离开,叮嘱他赶紧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高阳道完谢出来,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最后又绕回来,在附近公园坐下了。
这里生活节奏快,看热闹的人走得也快,案发现场只剩下几个处理残局的工作人员。
哪怕人已经离开,尸块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在高阳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不远处,眼前不断循环播放女孩死时的那一幕。
时间接近清晨,天边泛起浅白的光,来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大家步履匆匆,踏在冲洗过的马路上,似乎再也不会有人在乎那条忽然消失的生命。
都是因为他。
“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高阳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只能崩溃地搓搓脸,竭力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他刚打算起身回家,就看到个坐着轮椅的女孩在坚定地把车轮往他这边推。
两人对视,那女孩甚至朝他笑了一下。
高阳以为女孩是想找他求助,帮着把女孩的轮椅从石子路推到水泥地上:“停这儿行吗?”
“嗯,你等等。”
女孩面容清秀,笑起来的时候两颊边会浮现浅浅的梨涡,是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大方舒服的长相。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色块凌乱的魔方,递给高阳:“你能帮我还原吗?我不会弄这个。”
高阳眼神莫名,下意识摆手:“我也不会。”
“拼一面也行。”
女孩失望地垂眼叹口气,“我答应帮人拼好还给他的,没想到这么难弄。下午去孤儿院都没脸见他了。”
女孩身有残疾,又是个孤儿,实在是可怜,高阳实在不好拒绝,只能把魔方接了过来。
他高中有段时间对魔方很感兴趣,经常借同学的魔方玩,也背过一些公式。
后来饿两天肚子买了个最便宜的自己玩,发现便宜货承轴做得很差,没法顺滑转动,玩一段时间必烂,他就嘴硬说其实自己根本不爱玩魔方了。
再摸到这东西,高阳先尝试着转了几圈,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记忆复苏,从底面一层层拼上去。
到最后一层死活没想起来公式,硬转十分钟越玩越乱,高阳才在女孩的笑声里把东西还回去。
“不好意思啊,我尽力了。”
“已经很好了!”
女孩表情明媚,笑眼弯弯地看着高阳,“你逻辑好清晰好厉害,我叫明慧,你叫什么呀,是新搬来的吗?”
“不是,你叫我高阳就行。”
高阳才意识到人家这是有意搭讪,干巴巴回应一两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慧把魔方放回包里,看了一眼高阳之前盯着的地方。
“我一直想学这个,但总不成功,可以交个朋友吗?有空向你讨教。”
见高阳点头,她才望向远方,说着十分沉重的话,语气却是轻松的,“很不好受吧,我也体会过这种失去在意的人的空洞感,每次看到空荡荡的家都会感觉神经被生生挖走了一部分。”
高阳茫然地张嘴:“什么?”
两人再次对视,明慧的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我也经历过车祸,父母当场断气,我的腿也是那次事故坏死的。”
让人崩溃的事接踵而至,她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哭了很久,身上的伤刚好转就被亲戚送到了孤儿院。
但她当时已经快十六岁,觉得自己没脸待在那里让陌生人伺候,就坚持回到了爸妈以前买下的房子,努力一个人生活。
“所以,你也不要太自责,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只是有些人提前离开了而已。”
高阳特地留意了一下,描述这些的时候,她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看上去真的已经从那些事里走出来,并且由衷希望这段过往能给他带来力量。
到这会儿,高阳已经不敢说自己和死的人其实毫无关系,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她的好意。
“谢谢你,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他跟着笑,“你现在一个人生活吗?既然是朋友,以后我也给你搭把手。”
明慧笑得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摆手:“我跟你交朋友又不是为了这个!其实从我回到湖天起,知道我遭遇的邻居都很照顾我,现在我已经在大家的帮助下能独立生活了。”
高阳了然地点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状态生活有诸多不便,高阳没切身体验过,但也知道独自面对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坚韧的心态。
能把自己心态调理得这么好,他很佩服。
“对了,你也住在湖天公寓?”
闲聊几句后,高阳看了一眼那栋高耸的建筑,“听说湖天最近不太平,你住在哪间啊,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事?”
明慧表情有片刻不自然,但还维持着笑意。
“没啊,我住在303,周围大家都挺正常的。你应该是被流言骗了吧。”
高阳不好当着住户的面说太尖锐的话,既然明慧否认了,他也只能点头。
“那就好,不过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近晚上早点睡吧,尽量不要走动,有什么要办的可以找我帮忙。”
他还是觉得整件事都很不对劲,尤其是在亲眼见过一条生命逝去后。
昨晚看到的景象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女孩的状态很奇怪,像是意识不清,正在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完成“寻死”的指令。
接连看到几个受害者,高阳越发不敢放松警惕。
这栋楼里绝对有怨气深重的恶鬼在作乱!
接连残害这么多条人命,性质比他出租屋里那个要恶劣百倍!

“恭喜呀!你们家阳子高中,以后就享福啦!”
高阳拿着那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站在人声鼎沸的院子里,被难以言喻的热闹包裹着,心中却有股荒诞的恐惧和不安。
他愣愣看着,被人提醒着抬起嘴角,怎么都笑不出来。
恍惚间,似乎有丝丝黑雾从通知书的夹缝中溢出,散发出刺骨的阴寒。
“又出现了......”
高阳眸光一沉,手指下意识蜷缩。
下一秒,他伸出手,把通知书转了个向,扒开那小夹缝凑近去看。
一个极小的黑影在其中一闪而过,消失得太快,看不真切。
高阳的好奇心空前旺盛,紧张地舔舔嘴唇,被大脑中奇怪的声音驱使着把那条小缝撑开。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村子里作乱。
“诶,阳子,你干啥!”
后面的人撞了他一下,高阳下意识回头,手里的通知书就被另一侧的人抢走。
母亲从人群中挤出来,心疼地抚平被撕开的褶皱,满是嗔怪地嘀咕了一句:“这孩子是咋了,跟中邪了一样......”
“你发癔症啊?好不容易考中个大学,你还不乐意了!消停点啊,不然老子先把你撕了!”
被好些人戳着肩膀责骂,高阳被迫抬头,甩甩脑袋,只觉得这片亮堂格外晃眼。
接连不断的闲言碎语钻入耳朵,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差点把来之不易的宝贝对半撕开!
高阳自己都吓得不轻,赶忙陪笑:“没撕啊,没撕。”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点。”
来凑热闹的邻居比当事人还不高兴,转着圈念叨。
“没吃过苦呗,不晓得念书多轻松,惯的!”
“指不定是老高家就这德行,他爹不也抽烟呢,不知道父子俩发什么疯。”
细碎的议论声如虫鸣嗡嗡将人包裹,丝丝缕缕钻入耳道,再被高阳的大脑过滤掉。
他被推搡着走进里屋,才发现里面还有个佝偻着躲起来的身影。
浓郁到呛人的烟味,满地燃尽的烟头,把那背影衬得格外怪异。
“爸?你这是咋了?”
高阳不确定地喊了声,心里做足准备,看到父亲回头的瞬间,还是被吓了一跳。
高群书整张脸黑得夸张,眼睛下面挂着一大片浮囊的皮,黑眼圈让这块皮肉显得格外突出,视觉重心全拉下去,显得眼珠被吊起来,格外没精神。
打眼看过去,差点以为他这是被吊死翻出来的白眼!
高阳心里骂了自己几句,僵硬地挤出个笑容:“爸,你咋自个儿在这抽烟,不高兴啊?”
“我没啥,就是昨晚没睡好,我抽一根压压心慌。”
高群书视线飘忽,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到这时候也不愿意把嘴里的烟抽走。
他踱步到高阳身边,神情谨慎地往屋外看看,拉着儿子走进最里边,忽然转变了语气。
“你觉没觉得,这屋里怪阴冷?”
听到这句话,高阳心中的怪异越发浓郁,他再度抬眼认真打量了一番。
他看老父亲的动作,照网上的说法,咋偷感这么重呢?
“躲啥啊,整的跟咱家里有啥脏东西一样。”
屋子里太空旷了。
房门一掩,院里的热闹全被蒙上一层雾,像是被隔绝在外。
不知道是不是被父亲的话影响,高阳现在也觉得心里发慌,后背寒凉。
但这是刚高考完的六月。
高阳不自在地搓搓手指,下意识放大音量笑笑:“俺妈招待客人开空调了吧?屋里也不开个窗,让她看见又得念叨了,开窗让阳光进来......”
“不能开!”
高群书猛冲过去按住高阳的双手。
他伏低身体,认真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边上,发出夸张的气音。
“嘘——别让她进来!”
“他......是谁?”
高阳没听懂,但能感受到父亲话里的惶恐和焦虑。
他跟着蹲下,配合地点头:“我也觉得,今天哪哪都不对劲,那录取通知书一来,整得人都不像人了。”
那群邻居说是为他高兴,但没一个是真关心他的。
作为那些人口中的大学生状元,他还被人嫌“晦气”,赶进里屋关着。
哪有这么对状元的?
高阳指甲刮着地上的灰,念念叨叨地吐槽一阵,没听到父亲回答,困惑地回头,发现一张巨大的脸正与他贴得极近,他只能看到两颗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怼在脸上。
“哎卧槽!”
他哆嗦着往后跌,一屁股瘫在地上。
照这个距离,刚刚他说话的时候,老父亲岂不是就一直贴他脑袋边上?
高群书还不肯放过高阳,追过去抓住高阳的肩膀,指尖用力到嵌入皮肉。
“阳子!有问题的不是录取通知书......是你啊!”
高阳脑浆都快被摇匀,艰难地从父亲手里挣扎出来:“不是,爸,我咋了?”
“老高!阳子!干嘛呢!”
偏偏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砸门声,苍白的枯手把门推开一条缝,缓缓钻进来。
高阳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地抓住旁边的板凳,等待门外的东西杀进来。
“噗......咳咳!”
正当他疑惑怪物怎么还会咳嗽的时候,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他才看见自己亲妈李素红扶着门框,被呛得弯着腰狂擦眼泪。
“把老娘肺咳出来你们就高兴了,一天天就抽你那个二手烟!”
她用力挥挥空气中的烟雾,没好气地一指,“就这还大学生呢,躲屋里坐地上玩泥巴,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赶紧起来换身衣服,他二叔说了,已经请人在九州订了桌,别给老高家丢份儿啊!”
九州是县里的酒店,地方不大,但名字起得特别响亮。
附近人碰到喜事都喜欢去那里摆几桌酒。
“知道了!”
高阳大声回应,还想着搀扶父亲一把,回头发现高群书已经若无其事地自己站起来,拍着灰越过他走出去。
其中动作行云流水,全程没看地上的儿子一眼。
“爸?”
刚刚不还又怕又叫的吗?
高阳摸不着头脑,听到外面又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把怪事抛到脑后,一溜烟爬起来,按照那些姑姨的意见穿上一套吉利的红衣服。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收拾,几个邻居把自家三轮和摩托都骑出来,载着几个关系近的一块上县里去。
高阳走在最后面,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明明不到傍晚,周围视线格外昏暗,他家屋子好像被一层淡淡的黑气包围着,其中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还格外像自己父亲。

“阳子!耳朵长了不用是吧!”
高阳被喊回神,再定睛一看,那小院又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才困惑地回头。
“来了来了!”
三轮车快不起来,从村里到县里花了大几十分钟。
等他们和九州的人碰头,张罗着把酒席布置起来,天已经黑下大半了。
好在老高家对这难得的大学生特别上心,把酒店布置得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色调的彩灯。
“我肚子里没墨水,不会讲话,让咱们的大学生来讲几句!”
人们鼓掌欢呼起哄,高阳被推上台,尴尬地整理衣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他不是怯场,是觉得奇怪。
从稍高的角度看过去,一双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视线麻木,笑容僵硬,在红灯笼的映照下,像是一群纸人。
被那些人注视着,他觉得自己都不该站着。
应该躺下,躺在棺材里。
光是看到这里,高阳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大学生怎么还害臊啊?”
有人这么喊了一句,紧接着人群传出阵阵笑声。
高阳只能跟着笑,在母亲的帮助下把话筒怼到嘴边:“各位,欢迎大家参加我的升学宴,大家吃好喝好啊......”
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抛出来,人群中的起哄声更大了。
在那些哄闹的笑声里,夹杂着一个稚嫩的声音。
“外面下雨了吗,那个姐姐怎么打着伞啊?”
好些人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勾走,高阳也跟着看过去。
酒店周围不知何时起了雾,阴森森的雾气间,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缓缓走近。
她头戴精致的纱帽,穿的是华丽的晚礼服,手里还举着一把黑色小洋伞,踩着优雅端庄的小步子。
就算被墨镜遮去大半张脸,旁人也能根据出挑的下巴和唇形判断,这八成是个绝世美女。
“也很感谢在座各位,特别是这位......”
高阳看得失神,伸手抓住李素红的胳膊,小声问,“妈,这是哪个亲戚?”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族谱上还有这么号人?
尤其是这个穿着,还有那个端庄的劲,跟他们屯子里的人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这不是那个谁吗!”
高群书忽然挤到最前面,笑眯眯搓着手掌,“这是你远房表姐啊,你忘了?”
他也不等人回答,快步走到那女人跟前,装模作样地环顾周围。
“你看这,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让人给你安排个空桌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来这边说话......”
唯一闷闷不乐的人忽然来了劲,一副积极招待客人的扮相,把那女人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
女人还算给面子,站定才提醒:“我之前打过招呼的。”
“是,你确实说过。”
高群书连连点头,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不敢反驳,心中对女人是有点敬畏的。
这女人当初说他会有个儿子,他老婆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说他儿子是个能办事的,高阳就考上了滨河大学。
不过女人还说,她会在他儿子十八岁时亲自来把人带走。
提心吊胆十八年,时间一到,这女人不仅来了,还是以如此年轻貌美的形象出现,与当年毫无差别。
要说这是个普通人,打死他都不信!
“这是我儿子,又不是个大螃蟹,哪能你说打包就打包?”
高群书声音低下去,悄悄瞟着女人的脸色,咬牙继续说,“他还要念书,不可能这个时候跟你走的。”
墨镜之下,女人挑了挑眉,没说话。
“再说,当年那件事怎么能是我的错?我也是出于好心,怕你们的东西被雨淋坏,帮忙检查一下......”
“够了。”
女人终于出声打断。
她并不觉得气恼,或者说,完全没把高群书放在眼里。
两根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捏,一张羊皮纸凭空出现。
高群书看得真真切切,上面写着的就是他儿子的名字和生日。
不对,应该说是被带走的“日期”。
在最底下,左侧还写着三个字,李知恩。
“这是当年的契约文书,事情一旦立契,就不是你我一句话能改变的了。”
李知恩把契约书递过去,语调有些随意,“照人间的说法,出于人道主义让他高考完并得到成绩后再走,这已经算是恩赐。”
高群书早就被吓得一愣一愣。
光是凭空取物这一点,都够他琢磨余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好人......”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颤意。
说到一半,握着羊皮纸的手忽然收紧,他用力把那张纸撕得稀烂,双目赤红地强调:“你们好人做到底,老高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契约也没了,你就放他一条生路!”
他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不停大喘气。
李知恩却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等空气完全安静下来,她伸手,掌心出现几份一模一样的羊皮卷。
“你要是想撕,东西我多的是。”
李知恩拿出一块怀表,大概看了一眼,“还有点时间,我最多可以给你宽限一个月。等到时间,我还是会来带走他。”
幽深的寂静中,女人轻缓的声音被裹挟在风里,从四面八方飘来:“记得,遵守契约。”
晚风太凉,高群书打了个寒战。
等他抬头,面前的人早就消失不见。
连带着地上的碎纸也早就化作烟尘。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噩梦。
但这场梦已经持续十八年,时时刻刻把他笼罩在梦魇中,张牙舞爪着要把老高家的血脉吞噬。
“爸?”
高阳敷衍完上台讲话的环节,连酒都被人灌过两杯,才看到父亲浑浑噩噩地回来。
状态就跟下午在屋里一样。
他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迎上去,小心地问:“你咋了?我表姐呢?”
“表个屁的姐!”
高群书缩着脖子,从齿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看到有邻居回头,他才挤出笑容,大声回答:“人家是高端人士,工作忙着呢,来打个招呼的,送完心意就回去了!”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毕竟看那美女的打扮,就不像是会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凡间人。
只有高阳知道,俩手交握时,父亲的手一直在颤抖着用力,掌心不断渗出冷汗。

呼——
门窗关死的房间里阴风骤起,风刃朝着高阳席卷而来。
他握紧拳头岿然不动,看似在面容严肃地和那个女鬼对峙,实际上听到东西被风卷起来摔碎的声音,心里已经在滴血。
盘算着镜子里的阴魂已经成型,高阳才开口。
“见你一面也不容易,好好说说,你们三番五次来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没从李知恩那里学到什么正经东西,这点手段还是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偷师的。
爷爷要是知道他在用老人家的驱邪手法招鬼,估计也会气得不轻。
“我找你?你小子好大的脸面!”
女鬼被气得发笑,嘴唇越掀越开,嘴角直接开到了颧骨上,把那张真正的血盆大口对着高阳,“明明是你上门来找麻烦!”
“不要脸的流氓,你们都是一类人!”
高阳端正表情,打断她澄清:“话可不是这么说啊!我跟谁一类人啊,我是真心要救你们的!”
李知恩给他的入职手册上写着,他现在也算是半个阴差,看到游荡的鬼怪帮忙送人家一程算是工作范围内的事。
发不发工资另说,这是实打实积阴德的事。
生活已经崩坏成这样,高阳知道自己无力挣扎,现在只想尽自己所能做点事情,好让他和家里人好过一点。
至少别再有人去为难他父亲。
高阳都快感动自己了,被他召唤而来的鬼却异常愤怒。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伴随着女鬼怨气爆发,那一头如丝如蛇的黑发也极速增长,很快蔓延到镜子上,隔着一层玻璃建起密密麻麻的蛛网。
红线疯狂动荡,眼见盆里的凉水凭空沸腾,高阳暗道一声不好,紧急起身后退。
他还没来得急离开桌子,镜面就炸裂开来,无数玻璃碎片像刀刃般刺向他的脸。
高阳下意识伸胳膊挡住脸和心口,却没感受到胳膊被划破的刺痛。
等他反应过来,放下胳膊,面前只剩下一片狼藉,那个被他召唤而来的女鬼早就消失不见了。
“积攒阴德怎么这么难啊。”
想想还有多少“阴德”等着他去攒,高阳就忍不住叹气。
从这间出租屋里逃出去的女鬼其实并没有躲起来,直接去了牛耀辉家。
事实上,这几天她都跟在牛耀辉身边,不遗余力地用晦气给他的霉运添砖加瓦。
今天上午,牛耀辉还忽然收到一个兄弟电话,说是马上要去南方找个小城市生活。
“不是,兄弟,咱们好不容易有起色,你去南方干什么?还买最早的票,这是生怕我去找你?”
牛耀辉只当是朋友犯傻,劝得尽心尽力,“咱们干的这活起家不容易,花多少力气才在这地方......”
絮叨的话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叫声。
“行了!”
那人停顿一下,又压低音量,“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回头别怪我没告诉你。王大伟出事了,我也有几张卡被冻结,牛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牛耀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很快电话就被挂断,剩他一个人发愣。
那人提到的王大伟是他之前花了不少功夫才拉拢的兄弟,也可以说是合作商。
具体合作内容很复杂,那小子人脉巨广,手里握着几十张身份证,银行卡更是多得要列表查询才能数清楚。
不管烧杀抢掠怎么弄来的钱,只要进了王大伟手里再转出来,就都是干干净净的生意款。
现在王大伟被抓,长期和他有资金往来的人岂不也......
他只是想在大城市挣几个钱立足,可不想吃牢饭!
牛耀辉一抹冷汗,飞奔去卧室拿值钱的东西,边收拾边打电话约车。
“对,要过实名系统的都不行,你自己去弄辆干净的车,用店里小孩的身份约......”
拎着包冲到家门口,牛耀辉急促的话语戛然而止。
另一边,他们手下另外几个店也出了问题,据说是因为消防措施没有做好,一场大火直接把店给烧了个精光。
虽然没有造成员工伤亡,但是这几个店的损失也足够让他大出血,忍不住连连叹息。
这一折腾就是好半天,等牛耀辉灰头土脸地收拾完残局,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剩几个,一起干灰色产业的兄弟也默契地不互相联系,他一时半会儿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这叫个什么事!老子本命年也穿红内裤了啊!”
回家怒摔两个烟灰缸,他把电话打给雅姐,想约老相好到家里好好发泄一下。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噪音和雅姐不耐烦的声音一起蹦出来。
“牛耀辉,你冲我发什么火?这阵子别找我了。真是,早晚让你给害死!”
牛耀辉心里一咯噔,声音又有点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啊,你当初非要把那个洗脚城挂在我名下,不就打着这个心思吗!现在全被查了,搞得我自己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你还有脸来找我!滚!”
电话再次被挂断,牛耀辉却一点火都发不出来。
他只觉得奇怪。
洗脚城这东西遍地都是,有点其他的服务大家心里都有数,只要不闹出什么大动静,很少会被查封,大部分时候还是非常很暴利的。
当初选择让出一部分利润给雅姐,让雅姐帮忙开店,就是想用这部分独立出来的收入给他托底。
怎么就这么巧,涉足的这几个方面,全都被查封了?
“我觉得是有人在咒我,要不然老子运气一直这么好,什么时候这么倒霉过?”
想不出谁有这个本事整自己,他把一切都归于“玄学”二字,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去找认识的大师。
“前几天就格外心神不宁,天天绷着神经,不自觉一惊一乍的,就连那方面也......阳气不足。大师,你看我屋里是不是有脏东西?”
大师一扫拂尘,眯起眼上下扫视他,掐了几个诀后表情变得些许古怪,摇着头叹了口气。
“牛老板,我先前让你给阴童子塑身,好好供奉,你为何不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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