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避雨的麻雀。
“化疗药伤胃。”
她将药瓶抛进桥下漩涡,“不如喝碗藕汤。”
二、旧瓷碗“采和茶寮”原是镇供销社仓库。
斑驳的“发展经济”标语下,摆着三张瘸腿八仙桌。
穿开裆裤的孩童们围坐案前,用藕孔蘸墨汁印荷花。
翩翩揭开老灶上的双耳陶罐,蒸汽扑上房梁悬着的风干莲蓬:“十年前你三轮车撞翻我的藕摊,赔了半块馒头。”
她舀汤的手势像古画里的添香仕女,“如今物价涨了,这碗汤值你半条命。”
汤勺磕碗的声响,让张怀山想起股东大会上的木槌。
瓷碗缺了个口,琥珀色汤汁里沉着暗红枸杞,他忽然浑身发抖——这分明是秀云熬汤的摆法!
“小心烫。”
翩翩指尖点住他手背。
多年商海浮沉练就的戒心,被这一指按得粉碎。
三、剥茧录茶寮三日,胜过三十年人间。
翩翩逼他清晨五点去采藕。
荷塘晨雾中,他摸到根茎上细密的疤痕——那是藕农年复一年采挖的印记,如同他肩胛的茧。
“疼过的藕才甜。”
翩翩赤脚踩进淤泥,脚踝溅起的水珠惊散鲦鱼,“你当金子卖的七孔藕,原是这个滋味。”
某日晾藕时,他发现竹匾下压着泛黄的《少年报》。
1992年6月刊,头版登着“乡镇企业之星”报道,配图是他父亲在砖窑前的笑脸。
那年砖窑爆炸,父亲用最后力气把他推出火场,背上插着烧焦的螺纹钢。
“你爸托梦让我教你。”
翩翩抖开报纸,碎屑在光柱里浮沉,“他说螺纹钢弯了就弯了,不丢人。”
四、折舟记第七日暴雨,茶寮漏雨处摆满搪瓷盆。
翩翩扔来一摞超市收购计划书:“折船。”
他摸到扉页烫金的“怀山集团”Logo,胃部条件反射般抽搐。
这些曾让投行精英们趋之若鹜的文件,在潮气里软成废纸。
“收购沃尔玛?”
翩翩嗤笑,“不如收购镇口豆腐坊实在。”
纸船载着野心漂向河口,被浪头打散前,他瞥见自己潦草签名的墨迹在洇开——像极了ICU缴费单上抖动的笔迹。
五、照妖镜深夜,翩翩抱来陈年账簿。
1999年进货单:藕200斤,单价0.8元;2005年加盟费收据:8万元;2018年慈善抵税证明:200万……“你的命盘镶在账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