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若是你遇到意中人,定不能如我这般娇惯着他。该打便打,该骂便骂。”殷夫人抡起菜刀,把菜当成李靖,重重切下去:“莫要学我,掏心掏肺对他,他却屡次伤我。”
这话如何接?太素素来有急智,讪笑两声应道:“嘿嘿……姨母您忘了?我已成仙,神仙不可谈情说爱。”
“呀,是我疏忽了。”殷夫人一拍脑门,说道:“竟忘了这里是天庭,不是陈塘关。”
提起陈塘关,李靖心头有几分失落。说到底,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棋子,被执棋人推着向前走。何时何地遇到何人,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早已注定。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殷夫人掐诀念咒将李靖放出来,见他半点喜色也无,不由觉得稀奇:“关傻了不成?儿子被你关起来时,可不曾这般丧气。”
提起那个混小子,李靖叹息道:“也不怪我责罚他,这孩子四处闯祸,全不似他那两位兄长。金吒、木吒自小就懂事,从不曾让我费心。”
“咔嚓——”
殷夫人掏出青枣放入口中,清脆的声音吸引李靖视线。他看着殷夫人手中那一捧青枣,捧着心口问道:“这青枣何处来的?”
“何处来的?自然是哪吒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咽下青枣,殷夫人伸手在李靖面前转了一圈,得意洋洋的说:“这可是陈塘关的青枣,我儿孝顺,某些人可没有这个福分。”
李靖拉着脸,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召回玲珑塔转身便走。身后传来妻子的声音:“儿子与你不亲,不反思自身,却而将错处推到儿子身上,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自古以来,谁家的孩子敢反抗父母?”李靖停下脚步,转身反驳道:“百善孝为先,他不敬生父,我教训他几句有错吗?”
“天王息怒。”太素放下面团,想起哥哥同她说的那些往事,直视李靖,开口劝道:“古语有云,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明辨是非当排在孝道之前。哪吒虽淘气,却从不欺压……”
“说得好。”哪吒扛着火尖枪,脚踩风火轮,自云头落下:“李靖我且问你,那东海龙王三太子好吃童男童女,逼陈塘关百姓献儿奉女,你当真不知?”
李靖面色涨红,抬手捋着胡子掩盖心虚。
“我再问你,敖丙纵容属下上岸作乱,为作恶的夜叉出头,你也不知?”
“咳咳……”李靖轻咳两声,故作镇定。
“哼。”哪吒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身为陈塘关总兵,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塘关百姓求告无门时,你在哪儿?我为百姓出头,杀夜叉,诛敖丙,那时你又在哪里?”
殷夫人泪水涟涟,目光灼灼的看着哪吒,眼里满是心疼。李靖站在原地不敢抬头。
“你不敢同东海龙王辩理,软弱自私,不配做我的父亲。”哪吒怒发冲冠,恨不得生啖其肉:“你骗我母亲,说你早已后悔,我呸!无人理会你,你才想起同我重修旧好,我凭什么原谅你?”
火尖枪直指玲珑塔,哪吒质问:“就凭这破塔吗?它能保你性命,却不能逼我低头。”
李靖抬手点着哪吒,悲愤不已,开口说:“你……李哪吒,我是你的父亲。”
“你是谁的父亲?”哪吒反问:“我是莲藕身,靠母亲的精血复活,同你有何干系?”
李靖嘴唇蠕动几下,无言以对,转身匆忙离去。
哪吒却不肯放过他,高声喝道:“我叫哪吒,不叫李哪吒。你我之间只剩仇恨,莫要同我攀亲。”
李靖眼眶通红,抬起头将泪水憋回去。逼迫自己往前走,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挺拔的脊背塌下去。想不明白他为何走到这一步,多年的隐忍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