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皱纹里嵌着的红丝像干涸的河床。
父亲从镇上请来神婆那日，我躲在柴垛后偷看。
<神婆的黑驴在院门口尥蹶子，死活不肯进院。
她撒的朱砂粉遇风自燃，在夯土地面烧出个人形的焦痕。
跳了大半时辰的驱邪舞后，神婆突然掐着自己脖子倒地抽搐，嘴角冒出的血泡里裹着细密的菌丝。
腊月里第一场雪带着铁锈味。
母亲坐在门槛上缝棉袄，针脚歪歪扭扭地爬满布面，像极了岩壁上蔓延的菌丝。
父亲背回来的新篓堆成小山，篾条缝隙里渗出的液体把雪地蚀出蜂窝状的坑，远看像满地的蚂蚁窝。
除夕夜的爆竹响得零落。
母亲在灶台前剁饺子馅，案板上的暗红色肉糜泛着诡异的油光。
我蹲在柴堆旁看她把血肉芝碎末拌进馅里，菌丝在肉馅中扭动的样子，像极了父亲那夜在月光下吞咽的东西。
守岁时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飞溅的灯油落在母亲手背上，瞬间蚀出铜钱大的疤。
她怔怔地望着伤口，突然咧嘴笑出声，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深深掐进疤里，扯下半透明的皮膜，露出底下蜂窝状的筋肉。
正月十五，村口的溪水开始冒泡。
鱼尸翻着肚皮漂满河道，鳃盖里钻出的红菇已有巴掌大。
我蹲在青石板上戳鱼眼，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是戳破了熟透的柿子。
对岸竹林突然成片倒下，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树皮篓，每个都鼓胀得像怀胎十月的肚子。
3立春后的山溪漂着层油膜，阿翠姐蹲在青石板上淘米时，指缝间突然钻出团棉絮似的菌丝。
她甩手的动作惊飞了芦苇丛里的野鸭，米粒撒进溪水的刹那，水面突然翻起密密麻麻的鱼尸，每条的鳃盖都鼓成透亮的红灯笼。
父亲留下的军工铲在墙角结满蛛网。
母亲开始用篾刀削竹篾，新编的篓子堆满柴房，篾条上抹的桐油招来成群的绿头苍蝇。
有次我撞见她蹲在井台边磨刀，篾刀刮过青石的声响里混着指甲挠木板的吱呀，月光照见她脚踝处新长的癣斑正往外渗着胶状物。
货郎失踪后第七日，村长带人在野狼沟口捡到半截扁担。
铁皮箱里的山楂糕化成滩暗红黏液，裹着几只胀破肚皮的田鼠。
我蹲在祠堂门槛上看他们焚毁货物，火焰里爆开的菌丝像极了除夕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