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倒退两步,撞在柴垛上。
可那团黑发却顺着缸沿缓缓爬出,在地面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第二天,赵铁匠就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却喊冷,裹着三床棉被还不停地打摆子。
他媳妇抹着眼泪对村医说:“半夜里听见他在院里嚷嚷,说什么‘王嫂子饶命’……”这话传到刘老太耳朵里,老人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茶汤在青砖地上漫成个扭曲的人形。
赵铁匠家院里的老杏树开始落叶时,村西头孙屠户家的猪圈又出了事。
三头半大的黑猪肚皮朝天,漂在食槽里,槽底沉着一层细密的河沙。
孙屠户抄着杀猪刀在院里骂街,刀刃上的血珠子顺着刀尖往下滴,在黄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作孽啊!”
刘老太扶着门框直跺脚,“当年王春杏投河那晚,河滩上的沙子就是这么往岸上涌……”张老三蹲在死猪跟前,手指捻着食槽里的湿沙。
沙粒里混着几根灰白色毛发,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
“二狗子,”他突然转头盯着人群后缩着脖子的李二狗,“你昨夜里是不是又去河湾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了过来。
李二狗后脖颈渗出冷汗,袖口沾着的沙粒仿佛变得滚烫。
他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哭声,像是有人隔着层水膜在喊他小名。
等回过神来,鞋底已经沾满了河滩上特有的青灰色淤泥。
“没……没有的事儿!”
二狗往后蹭了半步,鞋跟在地面拖出两道歪扭的印子。
这时,王寡妇家塌了半边的土墙突然“哗啦”掉下一块泥坯,惊得篱笆下的芦花鸡扑腾着翅膀窜上柴垛。
当夜,露水浓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张老三蹲在祠堂门槛上捣药,石臼里的朱砂混着雄黄,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
村长提着灯笼过来,灯影里晃着个布包,里头裹着一支生了绿锈的银簪子。
“二十年前捞王春杏的时候,这物件就缠在水草里。”
村长把布包搁在石臼旁,“当年怕惹是非,一直压在祠堂梁上。”
簪头的梅花纹路里凝着一团黑褐色污渍。
张老三沾了点唾沫抹上去,那团污渍遇水竟晕开血丝般的纹路。
“怨气入骨了。”
他往石臼里啐了口唾沫,“得找个月圆夜,用活人的身子当引子,把魂从水里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