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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无删减+无广告

雪灵之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一杯不够机场永远熙来攘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天空微阴,心情也跟着晦暗。梅施无聊地站在出口处,时髦的高跟鞋样子无可挑剔,衬得小腿笔直修长,唯一的问题是走不得站不得。她很想去后面的联排椅子上坐,可今天这身短裙非常不适合坐下,除非她想引猥琐男来假意在她前面蹲下系鞋带,顺便拍拍走光图。梅施望天叹气,做潮人也真不容易,要豁得出去,这裙子短得堪堪遮住内裤,半截大腿显得主人很大方地露在外面,就这还是名牌,大师设计。她真是错了,穿这身来接梅逸!这位少爷习惯迟到,真没想到最近大牌到航空公司都配合他的风格,居然晚点。俏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时尚的打扮,让梅施在人群里十分打眼,她总听见类似拍照的咔咔声,虽然想法很自恋,但她生怕真的是在偷拍她,被捕捉到什么可...

主角:梅施梅逸   更新:2025-04-04 13: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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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梅施梅逸的女频言情小说《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雪灵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杯不够机场永远熙来攘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天空微阴,心情也跟着晦暗。梅施无聊地站在出口处,时髦的高跟鞋样子无可挑剔,衬得小腿笔直修长,唯一的问题是走不得站不得。她很想去后面的联排椅子上坐,可今天这身短裙非常不适合坐下,除非她想引猥琐男来假意在她前面蹲下系鞋带,顺便拍拍走光图。梅施望天叹气,做潮人也真不容易,要豁得出去,这裙子短得堪堪遮住内裤,半截大腿显得主人很大方地露在外面,就这还是名牌,大师设计。她真是错了,穿这身来接梅逸!这位少爷习惯迟到,真没想到最近大牌到航空公司都配合他的风格,居然晚点。俏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时尚的打扮,让梅施在人群里十分打眼,她总听见类似拍照的咔咔声,虽然想法很自恋,但她生怕真的是在偷拍她,被捕捉到什么可...

《和财阀少东相亲后,我每天都在演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一杯不够
机场永远熙来攘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天空微阴,心情也跟着晦暗。梅施无聊地站在出口处,时髦的高跟鞋样子无可挑剔,衬得小腿笔直修长,唯一的问题是走不得站不得。她很想去后面的联排椅子上坐,可今天这身短裙非常不适合坐下,除非她想引猥琐男来假意在她前面蹲下系鞋带,顺便拍拍走光图。梅施望天叹气,做潮人也真不容易,要豁得出去,这裙子短得堪堪遮住内裤,半截大腿显得主人很大方地露在外面,就这还是名牌,大师设计。
她真是错了,穿这身来接梅逸!这位少爷习惯迟到,真没想到最近大牌到航空公司都配合他的风格,居然晚点。
俏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时尚的打扮,让梅施在人群里十分打眼,她总听见类似拍照的咔咔声,虽然想法很自恋,但她生怕真的是在偷拍她,被捕捉到什么可怕的表情,沦为笑柄。
一对儿打扮普通的老夫妇,拖着山寨花格子箱左顾右盼地走着。老伯伯还用方言不停地说着:“在哪儿上飞机啊?怎么全是出口?”
梅施热情地回头,准备为两个老人解惑,她突然地转身明显吓到两个已经走到她身后的老人,老伯伯甚至夸张地退了半步,惊诧地看着梅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梅施觉得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抽了抽,但木已成舟,她只能笑一笑,尽量和气地对老两口说:“登机要上二楼的。”
老婆婆点头道谢,拉着老伴往滚梯走。梅施转回身,余光瞥见老伯伯还在回头看她。老伯伯的方言又出来了:“倒是个好姑娘,怎么只穿了个上衣?”
梅施觉得眉心一跳,估计自己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老婆婆比较通达,拖着老伴不以为然地教训他:“你就是没见过世面!你看看,这不全都是没穿裤子的姑娘吗?”
梅施回头,看见老婆婆手指扫过几个也穿着短裙的女孩,她松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个正常人。被老伯伯打击了,梅施总觉得自己的裙子格外短,周围向她暼过来的眼神好像都落在她的腿上。动作从容地从包里拿出墨镜,大墨镜差不多挡住半张脸,她踏实了,果然没穿衣服被人看到应该先挡脸,看不出谁是谁,顿时就悠然自在了。
喧哗声升腾,一波乘客表情各异地从机场里面走出来,梅施听清是梅逸乘坐的班次,仔细地看着出来的人。镜片上方居然有个大大的指印,阴天带墨镜再加上这个指印真是雪上加霜,梅施摘下眼镜从包里拿出眼镜布边擦边张望。
“你……”一个男人不太敢确认似的在梅施身边停下,皱眉细看她的脸。
梅施侧头暼了他一眼,确认不是梅逸,立刻不太感兴趣地抢答:“你认错人了。”又开始专心擦眼镜。
“你是梅施!”男人听了她的话立刻确认。
梅施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男人的长相,还算英俊吧,见过好友戴辰辰的老公,她对男人的审美也被拔高了几个档次,这男人在她看来也就是路人甲。
“你不认识我了?”男人极为惊讶地反问,有点儿不痛快,“我是黄越开!”
梅施直直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手点着他:“哦,哦,你是……”她本来还想在黄越开惊喜的表情中诚实地说“我还是想不起来”,却被梅逸一声“老姐”打断了。
黄越开于是还保持着被美女铭记在心的喜悦,一边开手机一边对梅施说:“互相留个号码吧,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多联系。”
梅施戴上眼镜,梅逸已经拖着箱子一步三晃地走着hip – pop风格的步子向她走过来。梅施见到梅少爷就头皮一麻,顺口报出一串数字,想赶紧打发走这个路人甲,省得被看见美女瞬间变保姆的场景。
黄越开心满意足地扬扬手机,有几分道不尽的欠扁劲儿说:“我先走了,我家司机在等我。”
梅施顿时在心里嗤了一声,装什么少爷啊,还我家司机,有她家梅逸谱大吗?用的司机都是她这档次的……真是悲哀的骄傲啊。
“姐,你的桃花运越来越好了。”梅逸嚼着口香糖,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说。
“快走吧,饿了没?”对于这个比她小了五岁的弟弟,梅施一向富有老母鸡情怀,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忙,这个弟弟简直像是被她带大的。至少梅逸小学的功课就是她辅导的,被梅逸控诉为学习不好的根源,从小学就被耽误了。
梅逸手插兜,“还行吧,老姐,我最想喝的就是这个机场咖啡厅的奶茶了,算是一绝,一直想着呢。”
梅施点头,“我去给你买,两杯够不够啊?”说着还一手拉梅逸,一手扯着他的箱子,把他安置到椅子上坐下,“在这儿等我。”
梅逸呵呵笑起来,“放心吧,我已经过了走失的年纪了。”
梅施也深为自己这副保姆大妈的嘴脸不耻,快步往二楼的咖啡店走去。
咖啡厅的灯光在阴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温暖,橙黄的浅晕让身处其中的人眉目柔和。
阮廷坚坐在角落的幽暗里,明明在微笑,却让对面的刘义远丝毫觉不出和善。咳了一下,刘义远讪讪地喝了口咖啡,“阮总,那事儿……已经讨论决定完了,还劳动你这么远追到机场来,实在是……兄弟我力所不及啊。”
阮廷坚的眉头飞快地一皱,“刘主任,明明是我们鼎亿的企划更优秀,标书……”
刘义远哈地干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阮总,我知道你是才从美国回来的,嗯……”他挠了下头,苦笑了笑,“在这儿做生意,光靠国外那套是行不通的。这个……你慢慢就懂了。”
阮廷坚唇角残留的笑意也慢慢敛去,刘义远有些局促,站起身主动握手,“那……我就先去安检了。阮总,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阮廷坚收回手缓慢地站了起来,刘义远连连点头,急切说:“留步,留步。”再不敢看阮廷坚一眼,匆匆而去。
梅施手撑着咖啡店的吧台等店员制作奶茶,没趣地看周围的人,突然一个胖子急急忙忙地站起身逃命一样走了,与他同桌的男人起身站在原地,梅施无心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忍不住激动了一小把,真是个帅哥啊。刚才坐在暗处又被胖子挡住,竟然没看见。身材没得说,五官更是精致,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符合时下姑娘们的审美,面瘫得冷漠深沉。梅施偷笑了两下,幻想起自己拿着鞭子奴役这名帅哥的动人场面。
“女士,你的奶茶。”店员神情古怪地把装了三杯奶茶的袋子礼貌地递给梅施,心有余悸地偷瞥着她脸上的诡异笑容。梅施没再关注周围,低头摆弄着不平衡的袋子,最后干脆拿了一杯在手上,拎着袋子快步往外走,今天客人多,耗费了不少时间,梅逸肯定早等急了。
先是手一烫,梅施尖叫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松手,举着只剩半杯的奶茶站在一身脏污的帅哥面前,看上去像成心泼负心汉的样子。
帅哥估计没被烫着,表情还很淡定,俯视着因为没反应过来还举着杯子看他的梅施。
“对不起,对不起。”梅施瞬间复活,把杯子就手放在旁边的隔栏上,她再次庆幸自己戴了这副墨镜,刚才是她看别人,现在周围的人都抬头看她,她又有了捂住脸就谁也认不出的快感。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面巾纸,对面的帅哥一直像小白杨一样挺拔地站着,完全没有接过纸巾自己擦的意思。梅施简直是神经末梢反射,扑上去用力吸他一看就价格昂贵的西装上的污渍,擦了几下才觉得自己的举动显得非常狗腿。
嘴角抽了抽,借换纸之机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拿了张新的殷勤塞到帅哥手里。“对不起啦,我刚才没看见。”她很明白,像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要和他提出干洗费,不然他会以为自己被侮辱了,只有非常夸张的道歉——像闯下塌天大祸般惶恐,简直要哭了,才能让他们顺过气,保持风度地滚蛋。
帅哥的手一松,梅施塞给他的面巾纸如和平鸽一样降落到地面。
“你的眼睛是管什么用的?用来喘气儿吗?”帅哥语调平淡地说,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
梅施盯着地上的纸巾,耳朵通过骨传导听见咬牙切齿地咯咯声。“我道歉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阮廷坚其实并不介意她的无心之失,刚才和刘义远的谈话让他心情败坏,眼前这个时髦的女人戴着墨镜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顿时挑动了他的火气,“道歉有用的话……”
梅施顿时爆炸了,这个混蛋不是想说: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吧?
刚才所有的情绪都变成厌恶,这年头还有人学道明寺呢么?脑袋一热,她操起旁边还剩半杯的奶茶,就在这瞬间她还顾虑到了对称之美,哗啦泼向山寨道明寺的另外半边肩膀。“既然道歉没用,我就泼满一杯。”她本来还想说:感情深一口闷,结果听见帅哥骨节通过空气传导来的咯咯声,立刻从怒气中清醒过来,敌我力量悬殊,这个流氓耍不得。利落地一猫腰,夺命狂奔,连回头都没敢,为了以防万一连滚梯都没敢用,踩着高跟鞋一路跑下楼梯。
梅逸看见她这样玩命地赶回来,抱歉地站起身,安抚她说:“姐,其实我不那么急的。”
“快走!”梅施一把拖起梅逸的箱子,飞速跑出门口,今天唯一人品爆发的是车抢到了地面的好位置,几步就窜进车里,摘了眼镜才感到安全。梅施喘了半天粗气,梅逸才一脸惊疑地坐上车来。
“走喽,妈还在家等咱俩呢。”梅施一改刚才的仓惶,显得十分欢快。
梅逸还是不停盯着她看,“姐,你是不是碰见孩子他爸了?”
“啊?”梅施疑惑地看了弟弟一眼,有点儿跟不上思路。
“我还以为你偷生了谁的孩子被发现了才这样没命奔逃。”梅逸皱眉。
“别胡说了!”梅施勃然大怒,“我这身材像生过孩子的吗?!”
梅逸上下看了看,撇嘴摇头,表示很难发表意见。
梅施恨恨地发动车子,梅逸这次从澳洲回来变得越来越难交流了,他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啊?

竞争上岗
梅施一觉睡到中午,起来还是腰酸腿疼,揍人也是个力气活儿啊。
下楼吃饭才发现老爸老妈一反常态地都在家里,坐在厅里沙发看着她下楼。梅施狐疑地站在楼梯口,非常不对劲儿,往常她大早上起床碰见爸爸准备上班都会被训斥几句,今天……她怎么都觉得爸爸看着她笑得很谄媚。
“你……你们……”太吓人了,梅施都结巴了。
“施施啊。爸爸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梅国华十分和蔼可亲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胖脸生辉,吓得梅施倒退了一步,撞在墙壁上。男人到了她老爸这年纪还好色如命的,莫不神情猥琐——她这回才在爸爸的笑容里领略到了怪蜀黍的精髓。
梅国华笑意盎然,“这事要成了,我这辈子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
梅施咽口水,他这辈子的确没为她操什么心。“爸,”梅施看着他,“你就直接说重点吧,我受得住。”他要再笑下去,她就要哭了。
梅国华也的确再找不到能铺垫点缀一下的词汇了,终于直奔主题:“从美国来的财团少东给我打电话了,说有意向和咱们国元合作。”
“啊?”梅施无法置信地看向妈妈,美国来的少东想和他们合作?不是皮包公司,就是纯粹骗子!在本省商圈,谁都知道国元这两年举步维艰,要不靠老爸拉关系套内幕,早就濒临绝境,妈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全都因为越来越少的开源,越来越多的节流。就算有脑袋被洋门缝夹了的少东来寻找合作伙伴,也不可能找上国元的。
赵舒元脸色沉郁,在女儿探询的目光里点了点头,证实这不是梅国华纵欲过度后的神智混乱。
梅国华再次激动,“鼎亿集团……”他想寻找一下适合的词语,结果找到了非常合适的,“真他妈的有钱啊。”
梅施看着他,又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刚来的时候多牛啊?”梅国华略带鄙夷,幸灾乐祸地说:“好像是来一统江湖的,竟弄些洋花样,什么国外的管理理念啊,精英团队啊,营销模式啊,结果怎么样?在这里根本行不通!连吃了好几回屎,这会儿终于开窍了,知道来找我老梅了。说实在的,只要有钱,有我老梅拿不下的项目吗?”
梅施木讷点头,“哦,哦,恭喜你,老爸。”
梅国华眼珠一转,梅施浑身一哆嗦,怪大叔的笑容又来了,“该恭喜的人是你啊,宝贝姑娘,鼎亿的老总才二十六,长得吧——反正你老爸这辈子没看过那么好看的,还有一肚子洋垃圾,哦不,洋墨水,我很婉转地向他表示过啦,你还没对象,真是天赐良缘嘛。”
梅施面部肌肉僵硬,在老爸嘴里她都成了“宝贝姑娘”,可见“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看”这句话里掺了多少水分——应该说,全是水分。她都能想象得出爸爸所谓的婉转,拿着电话笑开了花,直着嗓门问人家:你结婚没啊?有对象不?
梅施艰难地眨了眨眼,不想直接打击爸爸的热情,“外国人靠得住不?该不会只是想在国内包个小三吧?”
梅国华像街边流动摊位的推销员一样惯会避重就轻:“他爹妈绝对是纯正中国人,这个我都帮你打听好了。”一副对女儿很负责的态度,梅国华点点头,“后天晚上去见见吧,我叫秘书往你卡里打笔钱,算老爸给你的置装费。”
梅施的眼睛亮了亮,很没骨气地问:“给多钱?”
这么直接的问题显然难住了梅国华,他偷眼看了看老婆,支吾了一下:“具体数目……你妈说了算。我还有事,我先出门啦。”梅国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赵舒元站起身,“施施,和妈到书房谈一谈。”
梅施点头,默默地跟妈妈往书房走,她明白,真正重要的谈话现在才开始。梅施忍不住摇了摇头,老爸一辈子都这样,咋咋呼呼他最行,真正一锤定音的还是妈妈。赵舒元今天异常的沉默,关上房门,她甚至深吸了一口气,这样郑重的态度,梅施很久都没看见了。
大概是不想让谈话显得太过正式,赵舒元没有坐写字台后面的位置,挨着女儿坐在沙发上,“施施,这次的事,别等闲视之,就当帮妈一把。”赵舒元苦涩一笑,“近年来能帮我的人越来越少了,你爸爸,小逸……”神色间露出浓浓的疲惫。
“妈……”梅施心疼皱眉,这么长时间她都看在眼里,爸爸的胡闹,梅逸的叛逆,再加上一团糟的公司,妈妈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她不是不想帮,试过几次,都有心无力地败下阵来。
赵舒元勉强地笑了笑,“也别把这事想得像你爸说的那么市侩,对方条件不错,年纪也和你合适,就当普通相亲吧。我见过这个年轻人一面,个性并不是随和活泼的,我觉得你打扮得文静点可能更容易使他产生好感。”
梅施听了想说话又忍住,虽然妈妈嘴巴上说了那么多,她还是能感觉到妈妈对这件事情的期待。
赵舒元发现了女儿的欲言又止,“不是强迫你如何,只是想给对方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如果相处几次,你真觉得合不来的话……那就算了。”即使只是个假设,赵舒元的口气里也带了不甘和失望。
梅施轻浅地皱了下眉,终于笑着说:“妈,我都明白的。”
按约定好的时间赶往饭店的路上,梅国华在车里第N次表达了对女儿今天打扮的赞许,“好几年了,我终于觉得你穿对了衣服。”
梅施懊恼地闷不吭声,腰上的蝴蝶结系得太紧了,一阵阵的肚子疼,总想要去厕所似的,爸爸的夸奖严重地增加了这种不适的感觉。
为了安全起见,梅氏夫妇决定把叛逆少年梅逸留在家里。梅逸在走廊里碰见打扮好准备出门的姐姐时,先愣了两秒,梅施非常机警地向后跳了一步,终于没让梅逸笑喷出来的口水溅在自己这套淑女至极的雪纺连衣裙上。
梅施的厄运远远没有完结,在饭店大厅里竟然碰见了何佳韵和她的父母。梅施假装看大厅另一面的巨大山水画,留个后脑勺给何佳韵,再次确认了上辈子与她有杀父之仇,这辈子需要冤冤相报。大学两人虽然在不同的系,因为家世优越,长相又都出众,天生就要拿出来相提并论似的,渐渐不是仇人也成仇人了,女孩子比不起啊。
何佳韵松开挽着父亲的手,非常执着地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绕到梅施的正面,梅施淡然地举起手包挡住脸,“噗”的一声,何佳韵的口水喷在皮包上,梅施摆出夸张嫌恶的表情掏出面巾纸擦拭。
“你也是来参加阮总的饭局啊?”何佳韵已经稳定了面部肌肉,一只纤细的胳膊模特一样放在腰间,挑衅地看着她。
梅施看了眼她深V领边露出的两个半圆,“你也是吧?我看出来了。”梅施有点儿意外何佳韵为什么知道他们这次饭局,她没问,先调侃何佳韵几句才是重要的。
何佳韵被她猥琐的眼光看得缩了下肩膀,随即醒悟过来,挺胸抬头站直了身体,冷艳一笑,“我觉得没有半点危机感。”
梅施懒得理她,以为是何佳韵巧遇后的即兴刁难,显然梅家夫妻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何家人真的与他们一起进入了同一个包房,梅国华和赵舒元才互相怔忡地看着对方,十分意外的样子。何佳韵的爹妈显得非常自然,甚至还没话找话地与梅家人搭几句话。梅施深深震惊了,这个鼎亿的老总不是外国来的,是外星来的吧?他大概是招聘员工招聘得出毛病了,找女朋友也要竞争上岗?而且把面试安排在同一时间?
鼎亿少东还没来,典型老总作风,要在最后一刻闪亮登场,梅家和何家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大概的确是太尴尬了,彼此再没多作交谈。梅施听见何佳韵的妈妈小声嘱咐她“好好表现”,梅施想笑,一回头看见自己妈妈殷殷的眼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副画面——自己老妈和何佳韵的妈妈在桥洞底下欣喜若狂地给各自的女儿打电话:“人傻,钱多,速来。”然后她华丽丽地笑喷了,笑完才发现一包房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梅施赶紧故作镇静地喝了口茶,像是示范动作一般,全包房的人都随之喝茶,都需要压压惊。
梅施看表,心里猜测外星傻缺财主会在超过约定时间后五分钟到达,然后一脸找抽地说:“我工作太忙,来晚了。”然后坐下,“先从各自学历开始,做下自我介绍吧。”
正想着,饭店经理仪态翩翩地推开门,朗朗说:“阮总,请。”

接风家宴
梅施把车停在自家院子里,笑容生硬地把弟弟的箱子拖下来。梅逸刚才还有说有笑,进了院子却变得十分沉默。保姆毕阿姨热情地出来帮梅逸拿行李,梅施拉着她先进了屋,有点着急地问:“我妈呢?”
毕阿姨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院子里的梅逸,小声说:“太太接了个电话,就急着出门去了。”毕阿姨顿了顿,她是梅施的主要线人,知无不言地继续说:“电话是打到家里的,我接起来听着是个年轻的女人,太太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梅施皱眉,点了下头示意毕阿姨不用再说下去了,父亲梅国华的风流,她和梅逸从小到大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刚才她还和梅逸滔滔不绝地说妈妈有多想他,知道他回来高兴得睡不着,在家翘首盼他。现在……梅逸又要失望了吧?他肯定也发现了妈妈的车子不在,梅逸从小就比她敏感。
梅施心里有些酸疼,爸爸妈妈总有比他们姐弟更重要的事,这种被忽视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因为她深深知道,所以才更心疼梅逸。“小逸,先休息下吗?”她走到门口招呼弟弟,梅逸脸上为掩饰失望而摆出来的淡讽微笑让梅施更加烦恼。“我先去下厕所。”她笑嘻嘻地说,快步避开梅逸的视线给妈妈拨电话。
赵舒元接到女儿的电话有些内疚,这么多年来专注事业冷落了他们,作为母亲已经很难受,现在又因为丈夫的混蛋劣行焦头烂额,让久未回国的儿子失望,更加觉得过意不去又委屈。“施施,你和小逸到天盛来吧,妈妈请你们吃大餐当赔罪。”
梅施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下,本来还想提要不要叫爸爸一起,终于因为母亲疲惫的声音而没有说出来。“那……好。妈,这回你可别再走了。”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冒出这么句孩子气的话,大概实在不想让小逸再伤心了。
赵舒元窒了一下,苦涩地笑了,“嗯,来吧。妈妈等你们。”
梅施故意举着电话兴高采烈地跑到梅逸面前,“妈妈来电话啦,她在饭店等我们,叫咱们快去哪。”
梅逸懒散地用脚尖点着地,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走吧。”梅施笑嘻嘻地拖他出门。
赵舒元定的包房豪奢阔大,母子三人分别坐在圆桌的一边,满桌昂贵的菜肴,盘子里放置了高高的食雕,缓慢转动的里桌让造型各异的食材雕塑和装饰鲜花挡住了视线,连梅施都找不出话的时候,显得彼此的距离格外遥远。赵舒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些抱歉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笑着招呼:“小逸,过来,挨着妈坐。”
梅逸淡漠地笑了下,没动,“我还是坐这儿吃着舒坦。”
赵舒元抿起嘴角,有些伤感。梅施赶紧说:“妈,你一定是怕小逸在国外吃不到这些,才点这么一大桌的吧?其实不必啦,小逸最想吃的肯定是各种地道的小炒,小吃,陪他去吃——这活儿我可最乐意了。”
赵舒元松了口气,笑容还是有些僵硬,嗯了一声,点点头。
梅逸冷笑着夹菜,语调很随便:“这里和公司长期定的酒店很近,平常招待重要客户一定总在这家饭店吧?我可真是好命啊,这一桌看来是最高档次的。”他说到“好命”的时候,故意加了个古怪的口气,说不出的讥讽。
梅施和赵舒元都尴尬地沉默了。梅施一来看见这么大一桌菜就能想象得出,妈妈肯定没有挨个点梅逸喜欢的菜色,只随意吩咐早已相熟的经理准备一桌高级的套菜。梅逸说的全都对,这里是国元集团定点招待客户的饭店,一季度一结账的,妈妈这顿大餐弄巧成拙。
梅施喝了口果汁,准备再搜出几句话来说说,冲散一下诡异的气氛。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梅施十分惊喜,以为是爸爸找来了,飞快地回头微笑。儿子今天回家,又在天盛吃饭,梅国华想找来那是易如反掌。门口是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三十上下,容貌虽然艳丽,比起梅国华其他的情妇,始终有点儿“熟透了”的悲剧。梅施使劲抿住嘴,刚才那声“爸爸”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赵舒元见了是她,眉头冷漠地皱起,甚至明显地“啧”了一声。
梅施也认识,这个女人算是爸爸相处比较“久远”的一个“小妈”,刚认识的时候还叫方小花,现在叫方曼。从爸爸妈妈发家了以后,无数女人踊跃争当她和梅逸的“小妈”,梅逸小时候还因为贪图一包国外来的新鲜糖果,被骗喊过一个女人小妈,引为毕生耻辱。梅施每次想起这事,脑袋里总会出现一副四格漫画,一个笑容诡异的怪阿姨边摸着美貌正太梅逸的头,哦呵呵地笑着说:叫声“小妈”,有糖吃。美貌正太懵懂地叫了,最后一格只剩阴暗的鬼气,和一排别有深意的省略号。
方曼无视赵舒元的嫌恶,很热络地叫了声:“大姐。”
这个称谓让梅施和梅逸都浑身轻微一抖,不是因为听不惯,是因为每次有无知女人这么称呼妈妈的时候,她肯定要倒霉了。
“谁是你大姐?”果然,赵舒元的声音尖锐起来,批评下属批评多了,赵舒元的声音非常有威慑力。
方曼笑了笑,坐下,好像没听见。梅施和梅逸看着她,流露出隐晦的佩服之意,这招置若罔闻真是非常霸道啊,因为她的无抵抗,赵舒元也没再继续下去。梅施暗暗慨叹,老妈大概是近年没能遇见这么无耻的,所以一时也不知从哪下手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看着已经凑到梅逸身边,热情洋溢地拍着梅逸胳膊的方小花,她的好日子的确过到头了。
“你真是小逸啊?”方曼充满惊喜地说,“变了好多,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记不记得我啊?”
“不记得。”梅逸面无表情的吃饭。
梅施觉得很欣慰,美貌正太果然长大了,不再被怪阿姨诱惑。因为梅国华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几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所以梅逸从小到大遭到怪阿姨的攻击远超于她,看着他的淡定,梅施有种得道圆满之感。
“没事就出去吧。”赵舒元冷声说,当着刚回来的儿子,她并不想对方曼太过粗暴。
方曼笑笑,得意地说出此行的目的:“我真是想细看看小逸啊,他长得真好看,将来我儿子要是能像他小逸哥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舒元反而没再说话,沉着眼看自己面前的碟子。
梅施忍不住摇了摇头,完蛋了,她似乎看见妈妈的战斗指数冲破了上限。对父亲荒唐行径的容忍,妈妈向来只有一个底限,不准有私生子。方曼肯定为了得到梅国华的首肯下了大力气,所以耐不住兴奋前来炫耀。这个女人永远只能是方小花,因为她搞不清梅国华和赵舒元谁是胳膊谁是大腿。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梅逸有点儿厌烦地站起身。
“回家啊?我送你。”梅施也觉得方小花很无趣了,没围观的价值。
“不用,我去见几个老朋友。”梅逸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声再见也不说。
梅施自己回了家,真是有点儿累了,洗了澡就早早钻入被窝。大概睡的太早了,两点多就醒来,起身下楼去拿点儿水果,准备边吃边上网。路过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听见父母的房间里传出东西摔破的稀里哗啦声。梅施咬了口苹果,十分淡然,妈妈和爸爸吵架的时候有个非常坏的习惯,就是摔东西,所以梅家很少摆很值钱的古董在外面。
“……别怪我不讲二十几年的情分!”赵舒元冷笑着说,声音尖利,穿透性很好。梅施嚼苹果,方小花还是有点儿能耐的,让妈妈撂下这样的狠话。
“阿元。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她生她的,我的钱、公司,都会传给小逸的。”梅国华不以为然。
“梅国华,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忍你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如果你过了最后的界限,我立刻和你离婚。国元是个什么状况你比我清楚,我没必要替你支撑的那么辛苦。我拿了我的股份,趁还值几个钱一卖,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赵舒元说的很缓慢,诅咒果然是不能用太激动的语调的,还是平静冷酷着说有威力。
梅国华果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干笑一声,“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我这就和曼曼说。”
“曼曼?让她带着这几年在你身上捞的卖肉钱滚回老家当她的方小花。再让我看见她还在这城里,后果……你知道的。”
梅施端着果盘轻手轻脚地上楼,很理解爸爸为什么会变身为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人,估计是被压迫狠了,形成了强烈的情绪反弹。谁都知道梅国华发家靠运气,守住这番家业却全凭精明的老婆。
梅国华为人油滑,最大的资本在于他善于钻营和编织关系网,赵舒元忍他这么多年,大概与他具备的这份挖门盗洞的天赋有关。梅施不止一次听见妈妈讥讽地说起:“如今做生意,还真需要像你爸这么不要脸的人。”看着爸爸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种人物中间,或谄媚奉承,或信誓旦旦,或庄严肃穆,真觉得妈妈的话十分在理,这活儿一般人胜任不了。
刚进屋,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梅施一跳,看来电是陌生号码,估计是打错了,她哪有半夜打电话来的朋友啊?犹犹豫豫地接起来,对方环境很嘈杂,“是梅逸的姐姐吗?”口气也很蛮横。
“是啊。”梅施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你弟弟没钱还到我们这儿玩,叫他付钱还砸了我们场子,你说这事怎么办吧。”对方嗤嗤冷笑。
“赔钱,折现呗。要多少,我现在给你们送去。”梅施被他的口气激怒,不就是要赔钱么,弄得这么嚣张。
“赔钱?”对方哼了一声,“自然要赔的。”
这回轮到梅施冷笑了,她还以为对方能骨气硬点儿,说:赔钱?我们不要钱!
“你弟弟折了我们的面子,怎么说?”对方的流氓腔调就出来了。
“见面说呗。”梅施挑嘴角,这么正常的回答反而让对方说不出话来了,“要怎么赔就怎么赔,但绝对不许打我弟弟,听见没?”
对方干脆挂断了电话。
梅施长出了一口气,梅逸少爷就是她的债主。才两点半,这时候打电话还不得被辰辰骂死。拨了戴辰辰的手机,半天也没人接,梅施又拨了一遍,才听见一个慵懒又好听的男人声音,“梅施?辰辰还在睡。”
“唐凌涛?太好了,找的就是你!”

莫名掩饰
梅施把薛勤送到小区门口,薛勤下车前温和地笑着与她告别,虽然梅施心里因为阮廷坚的事一团乱,看了他这样的笑容,心情还是为之一轻。
“今天真高兴,只是没能请你吃饭有点儿遗憾,明天好吗?”薛勤微笑。
“应该没问题。”梅施笑了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薛勤的邀请让她觉得有些紧迫盯人。薛勤下了车,进小区门的时候还回身向她笑着挥手,梅施也含笑点了点头,那么明朗和煦的笑容……她真不该怀疑他另有目的。
车里只剩她一个,立刻觉得闷得要喘不过气来,压下车窗都没用,反而灌了一鼻子灰。她当然明白今天是个说清楚的好机会,只要当着父母和阮廷坚说出她的想法,估计她就安生了,该过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只是……向来性格沉稳的妈妈在电话里特意说起生意上的事,口气里那份急切让梅施也突然觉得心里惶惶不安。23号就能见分晓吗?只要她再坚持半个月,国元有了转机,那时候再提没好感不想继续是不是两全其美?
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到了鼎亿大厦,虽然路过了一两次,真正靠近还是被它的奢靡之风给惊到,她咝地吸了口气,真不敢想阮廷坚的办公作风竟然是这么奢侈的。正想找个靠近大门的停车位,就看见一个西装帅哥向她抬手示意,梅施晃了下脑袋做了一个小小的晕厥状,阮廷坚肯定有异常邪恶的审美观,找保安都非要这么好看的。西装帅哥指示她把车开到门口迎宾车道上,并礼貌地轻敲了下梅施这边的车窗,梅施压下车窗,死死地板着脸,看上去处变不惊,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靠得这么近的帅哥。
“梅小姐,我是阮廷坚先生的秘书,请您稍等,阮总马上就下来了。”帅哥保持微笑,梅施继续面无表情,她十分怀疑,阮廷坚是不是把她的照片印成N份,像通缉犯人一样分发给他的众多人形答录机,他们个个都好像和她很熟似的。“请您开下后备箱。”帅哥又用播音员的语调说话了。梅施条件反射地按下开关,按完了才一惊,难道阮廷坚要坐进后备箱里?!
帅哥一挥手,像招呼战友冲锋似的,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捧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箱子,迅速把她的后备箱装满。梅施觉得车都下沉了一个位置,木然地下车看了看码放整齐的成箱水果和补品,这应该是阮廷坚准备的礼物。不得不说,他的礼数还是非常周全的。
阮廷坚像是掐准时间下楼似的,这边帅哥秘书砰地替她关上了后备箱,那边“阮总”悠然地从门口走出来。
梅施看着他,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发吧。”阮廷坚看了她一眼,梅施痛恨自己的软骨,被他眼风这么一扫,就十分自觉地坐回车里。还有更可耻的,“阮总”身上散发着浓烈得几乎是天生的奴隶主气派,她这个伺候梅少爷惯了的人差点狗颠屁股地去给他开车门。幸好帅哥秘书眼勤手快,替他老板开了车门,保住了她的尊严。梅施向他投去感激和赞赏的眼光,如果她真能成为他们的老板娘,这样的员工必须重用!
她立刻又唾弃了自己成为老板娘的志向,没可能!
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出汗了,她被阮廷坚吓得很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从见面到现在,阮廷坚一句恐吓她的话都没说过。而且……他坐在她旁边的感觉惊悚又古怪,她简直都不能专心开车了。
“红灯。”阮廷坚提醒她的语气也是波澜不兴的。
“哦,哦。”梅施猛省自己差点闯了红灯,一脚踩上刹车,阮廷坚整个人向前冲,他扶了一把,又弹回座位。整个过程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被她摇来晃去的只是他的替身玩偶。梅施看在眼里,第一次把对他的恐惧刻进心底最深的神经,这人太可怕了!正常人至少会翻她一个白眼。等等,她瞪圆了眼睛,因为潜心观察他,才发现他竟然穿了身休闲装……不是为了配合她的谎言吧?
“绿灯。”阮氏电子导航又工作了。
梅施这回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专注驾驶,阮廷坚那像电子合成的语调让她就快疯了,再也不想听他提示。
她的车一开进小院,已经看见一堆人出现在门廊里,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无论是父母还是阮廷坚都像是不打算让她拥有健康的精神状态了。
阮廷坚一下车,梅国华就走过来握手,像接见情人一样激情四射,梅施看见妈妈,甚至梅逸都紧随其后走过来,家里的保姆工人们也满面含笑,强忍着好奇站在门边,那嘴脸梅施都没心思细看。梅逸看上去还算这些人里最正常的一个,满脸的讽意,每当梅国华又吹得很经典的时候,他就会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梅施看见妈妈皱眉瞪了他一眼。
“我在郊区买下一个果园,水果都还不错,带一些给你们,别见笑。”阮廷坚又看了梅施一眼,梅施立刻非常有眼色地打开了后备箱,毕阿姨率先过来开始搬,梅国华和赵舒元笑容满面,对他的这个举动显然极其满意。
阮廷坚其实说话很客气,可怎么听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梅施看着父母的笑容,这个感觉只有她有吗?
进屋先落座喝茶,梅施想坐单独的沙发,却被妈妈暗中抢先一步把梅逸推过去坐下,无奈只能和阮廷坚坐在一起了。
“今天玩的怎么样?”赵舒元瞪了女儿一眼,随即笑着问阮廷坚。
阮廷坚虽然从国外回来,喝功夫茶的姿态却很内行而优雅,梅施有点儿慌,抢着说:“挺开心!”
阮廷坚听了微微一笑,这是他今天第一个笑容,落在梅施眼里又吓出一身冷汗,怎么都觉得他暗藏杀机。
“还可以。”阮廷坚放下茶杯,淡然评价,“明月山的确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是啊,是啊。”梅国华找到话题,就明月山的风光和历史胡吹了十几分钟,正好说到饭菜摆设完毕,大家入席。
有阮廷坚的地方,就注定气氛沉闷。
梅家的饭桌向来波澜起伏,要么是赵舒元冷声抱怨梅国华种种劣行,要么是梅国华训斥梅施生活懒散百无一用或者梅逸顽劣烧钱,今天想表现出家庭和睦,欢乐就餐,别说有阮廷坚,就是没他,梅家人也都无能为力。
极为沉默的吃了几分钟,梅国华笑着对梅施说:“给阮总夹糖醋排骨啊,这是咱家的拿手菜。”
梅施像被电打了一下,愣了两秒才木然伸手去拿公用筷子。她故意行动缓慢,给足阮廷坚说“我自己来”的机会,结果他非但没说,还放下筷子托着碗,一副等着吃的样子。梅施绝望,随便夹了一块。
“施施,换一块。”阮廷坚说。
梅施又遭电击一样颤了下,原本夹的那块肉掉回碗里,幸好他说换一块,显得她只是很听他话。施施……亏他叫得出口,她听着都要呕了。
梅国华和赵舒元非常惊喜地互看了一眼,嘴角都显了笑意。
梅逸唔了一声,大概是想喷饭终于忍住了,他低头猛扒了一口菜,没人关注他。
“施施就是不会心疼人!”梅国华一喜,又开始胡言乱语,油滑腔调冒了出来,“挑块最瘦的嘛。”
把最瘦的排骨夹到阮廷坚饭碗的这几秒时间,梅施的手臂严重地抽筋了,动作僵硬得像木头。
阮廷坚淡然吃完就放下碗筷,其实一桌子人都无心用餐,见他放下筷子都做出自己也吃完的样子。
“吃点水果吧?”赵舒元站起身,示意大家都回厅里。梅施皱了皱眉,下面进行的谈话才是今天的主题,她真的非常厌烦旁听,就好像在听家人和阮廷坚就她的卖 身钱讨价还价似的。
“不了,我公司还有些事。”阮廷坚漠然说,喜怒莫辩。
赵舒元和梅国华都很意外,面露难色,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要走?
阮廷坚也并没给他们挽留的机会,径直走向门口,外面的天色已经微黑,梅家院子外的道路上停着阮廷坚的车,车灯在夜色里十分显眼。梅施真不知道他的车什么时候来的,也许就是一路跟着她回来的。
梅氏夫妻一直把阮廷坚送上车,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梅施和梅逸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听见梅国华最后忍不住说了句:“关于那个项目……”
阮廷坚已经坐进车里,整个人隐藏在暗色中,即便如此,梅施仍感觉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她听见他那冷淡的,没起伏的声音说:“这个问题改天到我办公室谈。”
看着阮廷坚的车远去,梅家夫妻才疑惑地转身往回走,对正在赶蚊子的梅施说:“今天你惹阮总不高兴了吗?”
梅施跺着脚怕蚊子叮,挺了挺脖子,嘴硬说:“没……没有啊。他不高兴还能跟我回来吃饭吗?”
梅国华紧皱着眉,连连摇头,“那就怪了,他怎么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哪?”
梅施啪啪地拍着胳膊,“哎呀,好多蚊子。”说着快步回屋,阮廷坚不高兴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怪,她只是想不通他干吗帮她圆这个谎。他还能怕她被爸妈责备?那绝对不可能。难道他真看上她了?这个……有可能。
“我觉得他对施施非常有好感。”梅施听见妈妈在身后很开心地说。
梅国华嗤了一声,很权威地说:“假洋鬼子就这样,他们在外国疯丫头见多了,反而觉得国内的大家闺秀才够味。”
梅施被爸爸的话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逃命一样往楼上跑,把拐角处的梅逸撞了一趔趄。

醉酒之夜
在街边停好车,梅施站在一家已经关了门的饰品店门口等戴辰辰,悦乐街不长,集中了很多潮流小物的精品店和时尚饭店,一入夜,很多年轻人便聚拢来,气氛很好。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边聊边从梅施面前走过,都放慢脚步,玩笑般互相推搡。梅施扭头看戴辰辰会来的街角,无视这几个毛头小子。他们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在同伴的起哄下走到梅施身边,假装熟练地搭讪:“美女,一个人啊?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吗?”
梅施收回眼光,在这个男孩的身上打了个转,长相倒算清秀,她笑了笑,晃得男生一阵失神,“不了,等朋友。”
男生其实并不指望这个娇俏的美女真能和他们走,还沉浸在刚才她笑容里的男孩呐呐地说:“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不能。”梅施骤然收了笑,又漠然看远处的街口,她对这样青涩的男人毫无兴趣,对他们故作潇洒的搭讪更是嗤之以鼻。男孩被她变脸之快吓了吓,支吾半天,梅施再没正眼瞧他,自觉没趣地和同伴们怅然离开。
梅施长出了一口气,愣头青的男孩她看了好笑,可阮廷坚那样的男人她又觉得压抑,都说女孩子心里有个梦中情人,她怎么就是特例呢?看透薛勤后,简直只剩一片空白,连她自己都想不出要嫁什么样的男人。
戴辰辰顺利地停好车,一眼就看见向她走来的梅施,笑着跑过去拥抱了她一下。
梅施斜眼看了看她,“干吗这么热情?”
戴辰辰把车钥匙塞进包里,“今晚你能陪我真是太好啦,明天一早我要去和唐凌涛离婚。”
梅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一脸笑容的人,说她明天去结婚到还有几分可信。
“去吃烧烤吧,我特想吃烤鱿鱼。”戴辰辰挽住梅施的胳膊,往一家出名的小店走。虽然是家烧烤店,却愣是被店主装出几分酒吧风格,人正多,只剩一个角落的小桌子,两人只能挨着坐在一侧,彼此看不到表情。
“怎么了?唐凌涛红杏出墙?”梅施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不然真想不出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抛弃的。
“算是吧。”戴辰辰皱眉,“别提他了,今晚要尽兴而归!”说着就使劲翻菜单,叫来服务员这样那样要了五个人也吃不完的东西。
梅施默默地看着她,辰辰是怕太早回家会觉得孤独吧?万一睡不着的话,这一夜就更加难熬了。
“喝啤酒?”戴辰辰看着她笑,梅施却在她甜美的笑容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伤心。
“好啊,不醉不归吧。”她也呵呵笑着,十分有兴致的样子。她没追问辰辰到底为什么要和唐凌涛离婚,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烦恼,正如她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怎么开口问辰辰借钱?或者……还有她更不愿意去深想的,就算眼下借到了钱,家里的情况不好转,她要怎么还?
两个人嘻嘻哈哈,喝的很开心,心里却各自翻腾着自己的烦恼。
一直喝到将近十二点,梅施都数不清脚边堆放的啤酒空瓶,戴辰辰明显醉了,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说着:“我才不会哭!最开心的人是我!”
梅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拉起她,幸好都没穿高跟鞋,顺利地出了小店。夜风凉爽,梅施觉得清醒了些,“辰辰,我们还是别开车了,危险。”
戴辰辰瞪大眼,很聪明地说:“坐出租车更危险!会被带去偏僻的地方先奸后杀。”
梅施眨了眨眼,同意地点头,“有道理,那我们慢慢开回去吧。”
她与戴辰辰回家走不同的方向,幸好夜深,人车稀疏,刚拐到主路,就被一辆警车从对面横开过来挡住,梅施被闪烁的警灯晃得睁不开眼,还好尚能熟练地停车。警察下车来敲玻璃,梅施一吓,酒都醒了好多。知道自己犯了错,她下了车毕恭毕敬地给年轻的警察鞠了一躬,“警察叔叔我错了。”
年轻的“警察叔叔”扑哧笑了,随即强忍笑意问她:“错哪儿了?”
喝醉的梅施特别老实,小学生一样垂头站着,到底因为酒劲而来回摇动,“醉酒驾驶。”
“行,挺自觉。”警察看着她露出严厉的表情,“那也得跟我回队里,这车你绝对不能再开!多危险!”
梅施把头垂得更低,瓮声瓮气的样子十分可爱,“叔叔我错了。”
警察又好气又好笑,“知错也得走!”说着来拖她上警车,梅施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走。警察头疼,毕竟是个娇娇嫩嫩的年轻姑娘,又不好硬扯她,“再不合作,吊销你的驾驶证!”
梅施瞪着眼睛,很真诚地辩解,“叔叔,我不是不合作,我要尿尿。”这不怪她啊,喝了那么多啤酒能不上厕所吗。
警察有点儿崩溃,“忍忍,这里没厕所!”
梅施很大方地走向路边的绿化带,身手利落地翻过矮树丛,不忘嘱咐:“叔叔,帮我维持一下交通啊。”
警察叔叔顿时觉得嗓子一阵腥甜,她上个厕所要维持什么交通!
坐在交警大队的接待室里,梅施觉得酒劲彻底过去了,只剩害怕,她还是第一次进“局子”。值班的老警察让她联系家人来接她,梅施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都凌晨一点了,爸爸?妈妈?梅逸?她泄气地耷拉着肩膀,居然没一个合适的。
凌晨的走廊上很静,皮鞋的声响十分清晰地由远及近,梅施只顾自己苦恼,看都没看来人,直到听见那人平淡地喊:“施施。”
梅施吓了一跳,差点从木椅子上摔下去,惊慌失措地抬头,看见的是半夜出现仍然西装革履的阮廷坚和他的帅哥秘书,帅哥秘书一身休闲装扮,比较像正常人。
“你……你……”梅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帅哥秘书苦笑着说:“我在烧烤店就看见您了,见您和您朋友都没少喝,就怕出事,偷偷尾随您想看您安全回家。没想到……”他看了眼老警察,讪讪地笑了笑,“我就通知阮总了。”
“你一直尾随我?”面对帅哥秘书,梅施又精神了,倒平添几分老板娘的风采,帅哥秘书羞赧地点了点头。梅施一阵激动,羞愤交加,她非常想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当街方便,以及面对警察叔叔的怂样。因为问不出口,这份纠结就更沉重了,她对他怒目而视。
被冷落在一旁的阮廷坚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模样,“还需要什么手续么?”他问老警察。
办理完所有手续,梅施蔫头耷脑地跟着他走出交警大队,听他吩咐帅哥秘书:“找人把她的车开到我那里。”
“那个……”梅施想举手发言,能不能送回她家啊,她也想回家。
阮廷坚平静如水的眼神缓慢地扫过来,却像从天而降地大石块,一下子压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没说的话也被一并压回肚子里。
“上车。”阮廷坚石破天惊地为她拉开车门,梅施木然地眨着眼睛,简直是飘进车里,一路无语地被带回他家。
站在那栋高楼门口,梅施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这个时候回他那里……结果简直不言而喻。
“上去休息一晚吧。”阮廷坚并没胁迫她,“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梅施惊异不定地看着他,他已经率先走进去了。她又开始分析他的话,不会像上回……他是暗示对她已经没兴趣了?她的所作所为,包括这次丢脸到家的事件,让他死心了?
“不来么?”已经按好电梯的阮廷坚云淡风轻地问。
梅施脑袋混乱,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办,毕竟掉头就跑也需要很大的勇气,今夜的一番折腾,她真的精疲力尽了,只能顺从地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
进门后阮廷坚礼貌地为她拿了拖鞋,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你去客房睡吧,早点休息。”说完就自己回房了。
梅施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走进另一个有床的房间,虽然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头也剧烈地疼起来。窗帘没有拉,透过玻璃能看见黑沉沉的天空,她觉得必须要考虑如何面对搞砸了阮廷坚这事的所有后果……越想越觉得心寒,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阮廷坚对于她,她的家庭是多么难得的一个转机。
苦恼毕竟敌不过酒意,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满室灿烂的阳光了,她出了好半天神才把昨天的种种回忆全了……还不如想不起来。
房子不大,阮廷坚在厅里接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的。
“……是,她昨晚是在我这里。”
梅施浑身一激灵,敏锐地预感到这通电话不是爸爸就是妈妈打来的。
“……没必要,一会儿我送她回去。”
梅施想要哭了,误会了!大误会!
阮廷坚怎么就不把话说全呢!她现在倒宁可把昨天被警察抓了的倒霉事全盘抖落出来,现在……就因为他这几句断章取义的实话,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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