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买水的路上,008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顾云遮:“你听说了吗?这次的分班测试要来了。”
008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八卦,跟一群女生在一起唠嗑可以唠一下午。为此,顾云遮没少吐槽他。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说:“你以为人家愿意呀?可我就是忍不住啊,她们总推荐一些又便宜又好用的护肤品,皮肤弹滑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呢。”他说话的时候,婀娜多姿地摇摆着腰肢,竟比那些女孩子还要让人浮想联翩。
顾云遮干咳两声,还好这厮性取向没问题。要不然顾云遮和晏离的处境就危险了。
008话音刚落,晏离就凑了过来,生怕他们的对话被人偷听了去:“最新小道消息,这次测试,其实就是野外求生,以此来选拔人才。以后你究竟是做片警还是做刑警,就靠这个成绩了。”
“小道消息?有多小?”顾云遮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些八卦消息不知被人添油加醋改编多少次了,又怎么能信?
“顾云遮,你居然怀疑我。”晏离哼了一声,“不过也是,你与我们不同,你爸把你送来就是想磨炼磨炼你。”
顾爸爸是白市成功的商人,只是这个儿子太过顽劣,无奈之下只能将他送到警校。以后当不当警察都是次要的,作为父亲,他更希望顾云遮能够懂事,有担当。
顾云遮不再理会他们,拿了水走出小超市。
不巧,正跟迎面走来的夏星辰撞了个满怀,夏星辰手里的文具、课本散落一地。
“你没事吧?”顾云遮的声音像是刚刚从暗河里流淌出的泉水一般动人。
“没事。”夏星辰抬头,一张帅气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利落的短发在夏末的微风里轻轻晃动,刘海恰好遮住眉毛,墨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欣喜的东西,
“呀,我们又见面了?” 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夏星辰,顾云遮慌慌张张地俯身为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课本。
“我自己来。” 夏星辰的话极少,看上去就像个不近人情的“怪物”。大约知道她不善与人交流,所以就连宿舍,学校都专门为她安排了两人间,而另一个室友至今没来报到。
夏星辰对自己的态度让顾云遮有些丧气。按理说,自己出身豪门,长相英俊,被他关注的人理应欣喜万分,偏偏夏星辰是个独特的存在。“是我疏忽了,没看到你在外面。”顾云遮无比诚恳地看着她,甚至接下来似乎就可以理所应当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可夏星辰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似笑非笑:“作为警察,顾同学几乎没有观察力,希望你以后不要出外勤才好。”
其实撞一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顾云遮不明白她为什么像一只小刺猬,无时无刻不忘扎一下身边的人?
顾云遮呆站在原地好大一会儿,突然,地上的一张饭卡吸引了他的目光。“夏星辰?”他下意识读出了她的名字。
夏星辰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声音那么好听,似是大提琴拉出的优美旋律,让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可下一秒,她一把将饭卡夺了回去,然后迅速起身,头也不回地逃离。
“喂。”顾云遮见她要走,立刻高喊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是的,星辰皓月,就好似夏星辰的眼睛,明明那么冷,望不到边际,却又那么迷人。
听到顾云遮的赞许夸奖,夏星辰有几分迟疑。她已经许久不曾和陌生人说过话了,顾云遮的纠缠不休,让夏星辰不安。一个人生活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害怕与人有过多的交集。
可她还是回头了,看他还站在超市外面,夏星辰脸颊微烫,道:“同学,你很无聊吗?”说完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哟,还有人敢拒绝你?”晏离走出小超市就听到夏星辰那句略带嘲讽的话。不论是他,还是顾云遮都没有发现夏星辰的慌张。那一抹仓促的背影,成功维护了夏星辰高冷的形象,也更加深了她的神秘感。
“这个女孩子,简直是发光体一般的存在。哪个班的?我去找她聊聊,只要是女生我这招屡试不爽。”见顾云遮颓败,008立刻凑了上来。
“就是,连我们云遮都不放在心上?”晏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
顾云遮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晏离立刻追了上来,道:“你倒是说话呀?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了?”
…………
几天后,所谓的“分班测试”如期而至。
学生们两两一组,被蒙上眼丢进警校对面的工厂背后。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小河为界的两个山头内,以此来考验大家的身体素质,以及对突发状况的应变能力。
根据地图上显示的位置,顾云遮等人约在小河边集合,可天逐渐暗下来,仍旧不见伙伴们的身影。
晏离显然有些着急道:“学校也真是奇怪,怎么把这种奇葩训练作为选拔?”
“哎哟,你少说两句,人家好怕怕的。”同行的008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拽着晏离的衣袖,寸步不离。
一个娘炮,一个死宅,如果说这两人要真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大概都是体育废了,跑个八百米都能气喘吁吁更别说这样的户外训练了。带着这样两个队友上路,果然应了一句名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顾云遮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正在此吃,几个女孩从山坡上走了下来,眼眶微红,大概白天的训练没少吃苦头。
见此,顾云遮从火堆旁边站了起来:“你们几个太夸张了点吧?这点挫折就受不了了?”
“这点困难对你们肯定不算什么呀,可对女孩子……”008翘着个兰花指,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路的艰难困苦。
直到晚上十点,人才聚齐。在山里走了一天,大家也都疲惫不堪,刚刚还胆小如鼠的晏离,此时打肿脸充胖子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几个男生换班守夜,你们赶紧休息。”
晏离这话一出,大家纷纷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顾云遮和晏离坐在火堆旁,开始值班,可谁知,却有个女生擦着眼泪走了过来。
“我们……还有两个人没来……”她呜咽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解释,“有两个女生和我们一路的,可黄昏的时候她们说去找吃的,我们没拦住,就走散了……”
那女生哭得梨花带雨,顾云遮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去哪里找吃的?”进入这深山老林,还敢半夜出去找吃的,这两个女生胆子可真不小。
“不知道……她们只说不想吃压缩饼干……”她的啜泣声越来越大,其余几个女孩也开始不安起来。她们纷纷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边。
“这下怎么办啊?”晏离看了看顾云遮,明显是在等他拿主意。
顾云遮迟疑片刻,目光转向晏离:“你跟我走,其余的人在原地等。如果明天天亮之前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原路返回。”
顾云遮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动作很是娴熟,顾云遮整理好东西,拽着极不情愿离开的晏离往林子里走。
“我……我们可以明天早上再去找人吗?我也怕啊。”晏离嗷嗷乱叫,两条腿打起了哆嗦。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让其他人陪同更为合适吗?
闻言,顾云遮松了手,道:“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想错过吗?”
进校以来,晏离一直有个未了的心愿——交个女朋友。但事与愿违,警校里的女孩子本就屈指可数,况且自己鼻梁上那副方框眼镜实在拉低颜值。
闻言晏离顿了顿,很显然动了心。可毕竟牵扯到人身安全,他想了想,不甘道:“那……那你也不用……以身犯险啊?再说,你搭讪的妹子没在那,不需要你表现……”晏离嘴上嘟囔着,脚却跟着顾云遮一起去。即便能英雄救美,美女爱上英雄也没有他什么事?他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的万年男二,永远都是配角。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或者我回去。”顾云遮没好气地睨了晏离一眼,掏出小刀在树上刻上了一个记号,“一会顺着这个找回来。”
“哦。”晏离努努嘴,他胆子那么小,哪里敢孤身一人走回去?于是乎,只能极不情愿地跟随顾云遮往前走。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两人仍旧一无所获。
林子里寂静得可怕,好像连蝉鸣都停止了,晏离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恐怖片,所以在顾云遮即将带着他穿过独木桥去到河对岸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拽紧顾云遮。“别过去了。”他咬咬牙,又不太愿意表现出自己的恐惧,于是解释说,“这林子这么大,我们的活动范围是两座山,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晏离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经过了一天的训练,他们都有些体力不支。明天或许还有更艰巨的考验,可半途而废向来不是顾云遮的作风,停顿半秒之后,他回了一句:“就沿河看看,要是没有就算了。”
听他这么一说,晏离松了一口气。河边走走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他惴惴不安地跟在顾云遮身后,并在心里暗自祈祷。过了独木桥,两人沿河岸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亮光,隐约看到火光里有一个消瘦的身影。
“不会在那里吧?”晏离忽然来了精神,兴奋地走过去,却看到夏星辰在那边昏睡着。
火光隐约照亮了她素净的小脸,只见她双目紧闭,睫毛卷翘,缩成一团,单手支着下巴,头发和外套都湿漉漉的,看上去安详又宁静。
“她怎么会在这里?”晏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约是晏离的声音惊醒了夏星辰,她猛地睁开眼,那一双带有疲惫的眼睛,就像是泰坦尼克号迎上了冰川的那个瞬间,绝望、冰冷,几乎要将顾云遮和晏离吞进深不可测的海底。
“怎么是你?”顾云遮有些惊讶。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多危险。可担心过后,他竟又有些窃喜,暗暗觉得自己和夏星辰还真是有缘。呆呆地看了她许久,顾云遮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话音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星辰觉得他似乎只有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种兴奋。可是,自己和他不过只有两面之缘。而且,之前的两次交手,顾云遮都没占到什么好处。
显然,夏星辰已经将那天在面馆里的人彻底忘了。她再次竖起了浑身的刺:“怎么?我在哪里,还需要向二位汇报吗?”
“不……你别误会呀,我们也是觉得好巧……”晏离讪讪地笑了笑,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像夏星辰这样伶牙俐齿,尤其是在大少爷顾云遮面前。他呆呆地看了两人半天,然后有些迟疑地挠了挠头,“奇怪,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巧?”夏星辰挑眉,冷冷地发出一声轻哼,给了两人意味深长一瞥,然后不留余地地拆穿他们,“二位就是用这种方式跟女孩子搭讪的吗?”这些雕虫小技,夏星辰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她用余光扫过面前的两个人,根据学校给她发出的任务要求,她还有任务没能完成,希望他们不要死缠烂打才好。
“没有,即使……”顾云遮话未说完,注意到夏星辰略微有些松散的背包。背包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小盒子,口罩,还有橡胶手套。他笃定,任何一个前来野外生存的人都不会带这些东西,再说背包本来就是学校发的。顾云遮眉头微微一挑:“是我们打扰了,走吧,”他拉上晏离,快步离开。
夏星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悠悠地说:“真无聊。”夏星辰对方才顾云遮给予的关心厌恶至极。究竟有多久不曾有人给关心过她了,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好像一个人待的时间长了,就越是容易将人拒之千里。所以在顾云遮流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她本能地将其当作施舍。任何人,都很难接受来自陌生人的施舍。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