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周芝芝刘西亚的其他类型小说《小镇逆袭指南周芝芝刘西亚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青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潭州市的酷暑中,陈晨一行人在刘处和范东东的陪同下,把考察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今天是最后一个考察点,朱敏打开了一点窗户,车外的凉风吹进车内,清新自然。朱敏对司机说:“师傅,关上空调吧,我们吹一点山里的自然风”。自然风沁人心脾。也让周芝芝焦躁的内心得以喘息了一会儿,吃完午饭就往最后一个考察点赶,在车上一直晃悠了1个半小时,没有午睡让她头疼欲裂。她揉着太阳穴,整理着内心的思绪,这两天她都在彷徨,如果培训行业也是夕阳行业,那她的核心竞争力在哪?她从小会做题,工作后培训孩子做题,以为会“子子孙孙无穷做题”。但是突然不让她教人做题,而是把一道新的“文旅”题摆在她面前,得分要点不管用,答题模板使不上了,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一无是处。没有答...
《小镇逆袭指南周芝芝刘西亚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在潭州市的酷暑中,陈晨一行人在刘处和范东东的陪同下,把考察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
今天是最后一个考察点,朱敏打开了一点窗户,车外的凉风吹进车内,清新自然。朱敏对司机说:“师傅,关上空调吧,我们吹一点山里的自然风”。
自然风沁人心脾。也让周芝芝焦躁的内心得以喘息了一会儿,吃完午饭就往最后一个考察点赶,在车上一直晃悠了1个半小时,没有午睡让她头疼欲裂。她揉着太阳穴,整理着内心的思绪,这两天她都在彷徨,如果培训行业也是夕阳行业,那她的核心竞争力在哪?她从小会做题,工作后培训孩子做题,以为会“子子孙孙无穷做题”。但是突然不让她教人做题,而是把一道新的“文旅”题摆在她面前,得分要点不管用,答题模板使不上了,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一无是处。没有答案让她内心焦躁,潭州市重油重辣的菜肴,更是加重了她的心火,她舔舐着已经肿起的牙龈,闭上眼对着车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车正好转过一个连续弯道,听到陈晨、秦路明发出“哇”得一声惊叹,一道横跨在山崖之间的大铁桥映入眼帘,颇为壮观,山崖碧绿,峡谷幽深,下面是湍急的流水。车缓缓的通过盘山路下坡,开到谷底,耳边渐渐能听见潺潺水流生,远处有霭霭炊烟,吊脚楼的影子若影若现,最后一个考察点——金塘村到了。
车只能停在村头小学的运动场,其他地方路都狭窄,还有的是青石板路。陈晨等人先下车,看见村头站着一堆人。
刘处下车后,县商务局的副局长白海平赶紧上来问好,刘处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让白海平给大家做起介绍。白海平一一做起了介绍,站在村口的人,除了县商务局、文旅局的工作人员,还有金塘村所属的甘棠镇政府镇长江勇等。不过最扎眼的是站在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女性,身姿颀长,充满力量感,看起来气血充足,手上满戴银饰,穿着像是当地的民族服饰,白海平介绍她时,说:“这是甘棠镇的女中豪杰,金塘村的村支书满超英,也是整个永善县唯一的女姓村支书”。
陈晨赶紧凑过去握手,满超英笑说:“白科长抬举了,白科长才是年轻有为,能把新成长这样的大集团带来我们小小的金塘村,我也感谢市商务局和刘处对我们金塘村的关心,没有你们,我可就不是英雄,成狗熊了”。
满超英的自嘲,说的大家都笑起来。氛围也轻松了一点。接着,满超英朝周芝芝走了过来,一双眼很亮,像是打量人,但打量中带着友好和收敛,不招人反感。打量完,跟周芝芝和朱敏他们一一握手问好。
周芝芝有点受宠若惊,内心不禁想:“我可真是出息了,村支书都主动来跟我握手了。”恨不得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王桂香,让她在村头的宣传栏循环播放。但是,看着这个干练的女村支书,她内心又不由浮现出一个直觉——这恐怕是个厉害的角色,比她小时候村里的那个胖胖的村支书更厉害。
白海平也笑了,请示刘处和陈晨道:“刘处,陈总,您看在村口站着也挺晒,我们进村里看看?”
刘处和陈晨点头,满超英让金塘村副主任曹天元在前面引路,她陪在陈晨和刘处旁边,一边服务一边介绍。
周芝芝看着曹天元三十岁出头,站得板直,头发剃得板寸,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但是他那一双转来转去的眼珠,脸上时刻挂着的笑容,又像是一个乡镇的小老板。他前面引着路,带着大家进村。
金塘村通往村里只有一条石板路,只能步行进村,两旁是村民住宅,还有一些菜地和稻田。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小时候帮舅舅家干农活、村民三五成群在家门口嗑瓜子说八卦画面在周芝芝脑海里闪回,她内心一哆嗦。
耳旁满超英清亮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辛苦各位领导移步,进我们村必须走这条石板路。这也是金塘村独有的特色,其他村都已经水泥硬化了,但是我们村一直保留着这条路。这条路,代表了我们村的特色,当场还是世卫组织来修的,请的省里的设计院,保持了村里文化的完整性”。
陈晨:“很有南方村落的情调,在北方根本看不到这些。路面还不平,走起来摇摇晃晃,更有趣味了”。
周芝芝心中悄悄翻了个白眼,你走起来是有趣味了,要是当地人骑个电动车和摩托车,屁股都要颠簸麻了。
走过石板路,是一片上坡的路,今天周芝芝穿的是凉鞋,走在上坡的石板路上有些吃力,不知道为什么金塘村要这样安排,结果爬到半山腰,明白了,在山间,有一片水面,如同一颗蛋面翡翠一眼躺在山中,夏季时分,赏心悦目,山中风起,带起一片波光粼粼,风拂过水面,再吹到人的脸上,像是内心都被纯净的水净化了。
“可真美啊,简直像到了喀纳斯”,有人不禁感叹,“这是天然湖吗?”
“倒不是天然湖,而是一个小型的水库,叫山坑水库”,满超英解释道,“水库附近还有些空地,因为怕溺水,平时不让小孩子过来”。
周芝芝望去,果然看见大片草地,还有一些芦苇地,如果拍照,应该很出片。
围着水库,修了一条道,像是绕在山间的腰带。不用爬坡,周芝芝等一行人感觉轻松一些,沿着这条小路走,慢慢看见有些距离的山坡上有着吊脚楼,吊脚楼上晾晒着一些衣袜。下午的时候,水汽有些蒸腾,让那些吊脚楼看见就似在云间。
周芝芝还没感叹,就听见刘处低沉的声音:“现在还有人住这样的房子里?”
镇里的干部赶紧解释:“早在扶贫的时候,就解决了危房问题了。不过这些人是苗族,虽然他们在山下都有房子,但是总嫌住不惯,这又搬回了山里吊脚楼去住,特别是在这个三伏天,山上也凉快点,我们的挂村干部和镇干部都来劝说过几次,这个满书记也是知道的“。
满超英忙接过话:“是这样的,刘处。您知道,我们山塘村是合并村,苗汉杂居,苗族他们有自己的习俗,山上还有个天后宫,也是本地人信的,这些我作为村支书,我心里很清楚,是镇里领导因地制宜管理,村里人没有不说好的。”
刘处这才点点头点点头。
居然还有人喜欢住吊脚楼,这吊脚楼下面还养猪、养鸡,周芝芝想想,都仿佛可以闻到猪骚味和鸡屎味。
她回到出租屋,就跟房东大哥联系了,说要搬走了,当时说是租一年,但是现在只租了八个月。房东说她可以转租,要是找不到转租人,押金就不退了。
牵一发动全身,换个工作,可不是拎包就走的洒脱。
她于是在小红书、豆瓣小组等各个平台发转租消息,放了很低的价格,总算转租出去了。
出租屋没什么需要收拾了的,家具都是房东的。她要带走的只有自己的衣服和个人物品。但是这也是浩瀚的工程,衣服和鞋,她就整整打包了5个大箱子。别的不说,光是丝巾,她就收拾出十几条。箱子放满了客厅,连落脚的地都没有。现在她去潭州市金塘村,连住的地方都未知,只好先暂存在苏心音那里。
叫了个车,把箱子带到苏心音家,苏心音好奇:“你为什么不把东西寄回家呢?你家那么有钱,应该有的是地方啊”。
周芝芝语塞。她是怕寄回去了,她妈怀疑什么,到时候解释起来,又是一堆事和一堆话。
但是她又找不到理由,可以回答苏心音,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想家里知道换工作了,否则肯定要我回去”。
她虽然是随口硬扯,但是好像戳中了苏心音的心中隐痛。
苏心音点点头,像是理解了,然后说:“你家是不是也是重男轻女啊?”
周芝芝不知道苏心音怎么扯起了重男轻女的话题,问:“怎么了?”
苏心音像是懂了什么一般,说;“我知道了,你性格要强,不肯说,一定是家里重男轻女,所以你怄气,不肯要家里的帮衬。我跟你一样,但是现在看清了,能拿到自己的一份,管他多少,不要争那个公平,爹妈思想早就定型了,不是几句话就扭转的,跟他们争这口气,吃亏的是自己”。
歪打正着,周芝芝还在想借口,苏心音已经替她想好了,还现身说法,自己正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愿意给弟弟出买房的钱,都不肯出钱给她读研究生,搞得自己跟家里断绝了来往,现在想想挺后悔,早该从家里拿到点好处再走的,弄的自己现在这么艰难。
大家各有各的苦。两人从大学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奇特的是,在困难的时候,都能伸一把手帮衬一把。正如此刻一般,两人明明不在一个苦痛频道。周芝芝却和苏心音像是心灵相通一般,奇迹般的互相谅解了。
周芝芝前两天听陈总说,公司不是法庭,没有公平可言。这次又听苏心音说,家庭重男轻女,也没有公平可言。
但当周芝芝二度踏入金塘村时,只觉得命运没有公平可言,否则怎么能解释为什么她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回到村子里来了。
上一次来踏进了水田里,脏了裤子。这一次是风大雨大,浑身都被雨淋湿了。
周芝芝内心感叹:这村子跟自己真的是犯冲,八字严重不合。
把东西安置在苏心音处后,她就给新成长公司打了报告,来到了潭州市金塘村。她先没去村里,而是根据陈晨的意思,先去找了朱敏,朱敏还真肯帮忙,知道她的处境,也没说自己辞职了,而是和周芝芝一起在市县政府相关局跑了一圈,最后在县里的协调下,在金塘村村委会里找了个地儿,给周芝芝当住宿的地方。
周芝芝住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办公室,但是是原先“扶贫”的时候,市里的扶贫干部要驻村,把办公室改造了临时住所,现在正好给周芝芝住,像是接续一般,前任脱贫攻坚,来者乡村振兴。
金塘村村主任满超英应该是被放鸽子和钓过很多次,对任何投资者都抱有百分之一百的热情,和百分之一的回报期待。所以,当新成长公司还有回音的时候,她简直是喜出望外,早早就把周芝芝的住所安排的妥妥当当。
提前一天,周芝芝跟她联系的时候,满超英信誓旦旦,要去潭州市接她,周芝芝再三推辞,才说在金塘村进村口等她。
但是,周芝芝已经到了村口,浑身被淋湿了,脚边还有两个大的行李箱,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满超英人。
她忍不住给满超英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就看见金塘村妇女主任饶大姐带着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姑娘一路小跑了过来,两人身上穿着雨衣,头上带了个竹斗笠,连雨伞都没打。
饶大姐看见她,就说:“满书记临时有点事,让我和龙山花来接您”。一边又让那个龙山花帮忙提箱子。
两人一人手提一个箱子就走,在前面带路,相反只有周芝芝只需要背个背包,手上举着伞跟着。周芝芝看她们穿着雨靴,在石板路上健步如飞,她跟着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住宿的宿舍。
她进去一看,是两间房,里面是睡觉的地方,蚊帐和床都弄好了,外面有个桌子,应该是办公用的,旁边还有个电磁炉和电饭煲。
龙山花说:“周老师,这些都是原来的来帮扶的领导留下来的,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你都可以用。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可以也来找我,喊我小龙就行,我扫您一个微信”。
周芝芝忙把自己的微信找出来,跟龙山花加上朋友,然后再三感谢。
住的地方很干净,提前打扫的工作,看来很可能就是这个龙山花干的。
饶大姐帮她把两个箱子放好,说:“周老师,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您先休息下,满书记说中午请您吃个饭,她也很抱歉,家里突然有点事,所以没能来”。
周芝芝心想,我恐怕让满书记要失望了是真,也不敢贸然吃这个饭,怕之后更是难交代。忙说:“满书记有事,就不必麻烦她了,她忙正事比较重要,吃饭就免了吧,不用客气”。
这条盘山小道,走过一道弯,就有一个下坡的地方。众人走到路口,发现下山路是一层层而下的梯田,梯田已经长满了稻苗,稻穗开始灌浆,一片清脆之色。
周芝芝乍眼一看,仿佛层层叠叠的绿浪从山脚漫到云端,稻叶在风里翻出银白的背面,恍惚间像极了小时候跟着妈妈摸田螺时惊起的白鹭。她没忍住,拿出手机拍照,取景框里的梯田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她后退半步寻找最佳角度,凉鞋突然踩到湿滑的田埂,失重的瞬间她本能地护住手机,右脚直直插进稻田。冰凉的泥浆漫过脚踝,混着稻花香的泥腥味从裤管往上爬,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初中时,她抱着刚插完秧的腿坐在田埂上,发誓一定要逃出田地,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周芝芝狼狈地拔出腿时,正对上满超英戏谑的眼神。这个身姿矫健的女村长蹲在田埂上,手指捏住她沾满泥浆的裤脚:
“反正你别放在心中就行了”,饶大姐表达完对偶像的崇拜,再次拉回主题,“天星那丫头,做的出格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件事儿只是不能再小的小事”。
周芝芝听着外面的风雨声,雨水冲刷石板路的声音,感觉是在冲刷她的三观,她在舅舅和外婆家只有顺从,表哥最大的出格也就是出去玩闯祸了,跟父母顶顶嘴,不禁问:“跟哥哥吵架,离家出走都算小事?”
饶大姐笑说:“这个妹陀,还是十岁的时候,那时候满书记还没当书记,罗家修宗祠,没把满书记和她写进族谱里,因为进宗祠就要花钱了。她倒好,也不分青红皂白,半夜偷偷跑进宗祠里,把桌上的贡品,全部换成了喜洋洋的玩偶,把老罗气个半死”。
周芝芝听完,也忍俊不禁。
饶大姐和饶山花说完就撤了,可能是呆在这个偏远的山村太过孤寂,来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和新人,都能打开他们的话匣子,特别是这个新人还是潜在的“金主”,他们更是带有一些讨好的意味。
周芝芝特别能捕捉到这份隐藏的小心翼翼的讨好,这是她在舅舅和外婆家的常年心态。但是内心更加惶恐,因为她是注定会让这些人失望的,新成长集团不会掏一分钱来投资这个偏远落后的山村。
她现在甚至有点害怕见到满超英,怕满超英问出的问题,她都无法回答。怎么“忽悠”精明的满超英,怎么拉投资来,她还没打好腹稿。
满超英现在无论是好心还是试探,周芝芝通通当作鸿门宴来处理。她换好衣服,穿上了舒适的十几块的拖鞋,才开始收拾行李,把衣服和鞋子、首饰都归置好,发现衣橱小了点,鞋子也没有专门的鞋柜,上次来驻村的干部肯定是个男干部。她还带了被子,全部换上。终于可以歇口气的时候,发现锅碗瓢盆虽然有,但是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肯定是点不了外卖的。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周芝芝赶忙去开门,发现外面居然是满超英本人亲自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满超英今天穿着,跟上次比,显得简单朴素很多,上身是一件短袖衬衫,下身一条麻裤,脚上是一双雨鞋,混搭中有一份和谐,显得人又干练又松弛。
周芝芝因为常年逛奢侈品和商场,对衣服穿搭很敏感,一眼就看出这份自然中的巧思,短袖衬衫是收腰的,麻裤比较宽松,掐的腰细腿长,麻的材质略带光泽,虽然裤子颜色暗,但很显档次。这份简单朴素的穿搭,用现在的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老钱风,独有的民族风情的老钱风。
满书记的审美很在线。她想起饶大姐刚说满书记原来在城里开过苗绣店,开店特别是服饰店,肯定要讲究审美搭配和陈设,满书记的审美品味应该就是在那个阶段搭建起来的。
满超英看见周芝芝,脸上包含着歉意,也没进屋,就在屋外说,声音伴随着雨声传来:“周老师,今天真是抱歉,家里突然有点急事。刚才饶大姐和花妹子应该都跟你说了吧,今天我给你接风洗尘,你务必要来,不来就是怪我前面没去村头接你。”
周芝芝忙说,怎么会,哪里有。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她跟满超英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是满超英都会略带一点压迫感,而且是以退为进式的。这句话隐含的前提就是,如果不去赴宴就是心里对她有意见,上一次让她穿苗族服饰也是,如果不穿就是对她有意见,先入为主的给你定性,逼迫你不得不服从她的安排。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是她也因为内心的那点担忧,不敢太拿乔,顺从地拿出伞,换上鞋,就准备跟满超英出门。
满超英倒是笑了:“你这样出门是不行的,我们南方的雨,带着漩涡一样的风,打伞也会淋湿,我给你带了一件蓑衣,你也穿上。村子里也有高高低低的地方,有的地方还需要蹚水,得穿一双凉鞋或者拖鞋”。
周芝芝茫然,北方人对于南方的雨天没有概念。她早上从市里到金塘村,看见漫天狂风大作,天色黑中泛黄,她还以为是沙尘暴要来了,结果中途瓢泼大雨。
南北差异啊,她看着自己带来的各色鞋子,突然觉得都是美丽废物,用不上。又重新穿上十几块钱的拖鞋,戴上了竹斗笠和蓑衣,冒雨跟着满超英走。
雨比较大,两人就算相邻着走,说话也要互相喊。满超英的麻裤这时候显示出效果,透气不说,干的很很快,还不会粘在身上。
满超英冲着周芝芝喊话:“今天本来是去老曹家的饭馆吃,再叫上村委会几个人给你接风,但是这两天下大雨,防汛压力大,要人巡堤值班,只能去我家吃了。”
周芝芝忙说:“耽误了你们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满超英笑说:“老曹一个大男人,防汛他主抓。您来也是重要工作,我来主抓”。
周芝芝心虚,笑笑没说话。
往满超英家走,全是青石板路,青石板浮起一层釉光,雨冲刷着石板路,哗哗雨声中,穿来几句清亮的女生“郎在南山打竹雀哟,姐在窗前绣绫罗”。
周芝芝不禁驻足,看了满超英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满超英笑了,说:“准是寨子里何大姐又嗓子痒了,下大雨不安全,正在让他们从吊脚楼搬下来呢。你听,待会儿肯定有应她的,我们这儿的人,喜欢唱山歌”。
果然,从另一边又响起一个男声:“金丝竹篙十八节,节节都写想妹切
饶艳红怕是自己多嘴,让周芝芝不去吃这顿饭。忙解释:“说是事儿是事儿,说不是事儿也不是事儿,满书记跟她女儿在屋里啊惊......”
饶大姐的普通话不太好,说什么都带着点方言味,现在把一些方言词汇用普通话说出来,更是让人难以理解。
“啊经?”周芝芝皱眉,这是什么仪式吗?
龙山花的普通话标准很多,她解释:“啊经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就是吵架的意思。”
“哦哦”,周芝芝理解了,“那我去是不是更不方便了,满书记家还是这么隐私的事儿,我一个外人......”
龙山花笑了,说:“这算不了什么隐私。你以后就知道了,满书记是我们金塘村的铁娘子,整个甘棠镇都出了名的,我们村的刺头,镇里干部有时候都搞不定,还来请满书记出马。唯一一个,满书记搞不定的人,就是她屋里的女满天星。”
饶大姐也叹气:“那真是个化生子咧。也不是知道性格随了谁,油盐不进。满书记精明能干就不说了,老罗那真是个老实人。”
周芝芝却自动屏蔽了这些,而是很惊讶:“满天星?她跟满书记姓呀?”
难道这个村子还是母系氏族吗?
饶大姐说:“天星是的,天星还有个哥哥,跟老罗姓,叫罗睿翔。老二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满书记就说了,这生下来的无论是男是女,都要跟她姓,等生下来是个女儿,就取名叫满天星”。
周芝芝那天跟苏心音聊了后,开始从性别角度看问题。她想,这么在意姓氏,应该想要儿子的。是不是生下来是个女儿,所以总是不满意才吵架。不过满超英这样一个强势能干的村主任,也会重男轻女吗?
龙山花还是很维护满书记的, 说:“也是会投胎,托生到满书记肚子里,否则一般的家庭怎么背得住。都22岁了,不出去找事做,也不出去相亲嫁人,天天在家呆着,啃老。也是满书记家有钱,养得起。放在别人家里,早就赶出去了。”
听着龙山花有些羡慕的口气,周芝芝不禁为满天星说一句:“22岁也不大啊,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就业形势也不好,毕业后慢慢找工作的也挺多”。
饶大姐:“哎呀,哪里是刚毕业,都没念大学呢,天天拿着娘老子的钱出去玩。脾气比娘老子还大,我也先给你打个底吧,周老师,要是满天星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别跟她计较,她今天跟满书记啊经,就是上一次,满书记让她哥罗伢子拿了一套衣服给你换上,你还记得那套衣服吧,周老师?”
周芝芝稍加回忆,想起了自己踏进了水田,鞋子和裤子都湿了,有一个黝黑的年轻人拎了套苗绣衣服来,满书记带着她去旁边的办公室把衣服换上了。但是当晚到了酒店,她就换下来后,就给洗了,还仔细给叠好,然后让人帮忙送还给满书记了啊。难道是那人没有还?她直觉不太对,怎么母女吵架跟她扯上了关系,还跟那一套很好看的苗族服饰相关。
她赶紧澄清说:“我记得呢,那么好看的衣服,我怎么会忘记,那天晚上会酒店,第二天我就托人送回来了啊”。
“就是那一套衣服惹出来的事儿”,饶大姐一拍手,“是还回来了,但是罗伢子搞错了,拿错了一套。你穿的一套,是满天星自己留的。所以在家大发脾气,要打要杀的,都快跟罗伢子动上手了,还是满书记出来,才镇住她。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跟石猴子一样,冲出去了。罗伢子还怕她出事,在外面找呢,刚找回去。”
为了一套衣服,居然就对哥哥喊打喊杀,跟妈妈吵架。这确实是被家里惯坏了。
周芝芝听到饶大姐和龙山花都在叹气,也不禁跟着叹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也是始作俑者之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跟着感叹道:“就为了这套衣服,早知道我怎么也不穿了,这满天星,确实还是不够成熟”。
饶大姐说:“你别这样想啊,周老师。这种事,她三天一小回,五天一大回,你过段时间就知道了,经常神神叨叨,见过能闹的妹子,没见过这么能闹的妹子。我们私下都劝过满书记,要不要中蛊了,要不要找个人来看看”。
周芝芝不信鬼神邪术,笑道:“满书记怎么说呢?”
龙山花说:“满书记不信这些,还把我们数落了一顿。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芝芝心想,不信这些才正常,不过把女儿养成这样,连大学都没去上,这么惯着,也不能不说这是父母之失了。
周芝芝问:“那满天星的爸爸也不管吗?”
饶大姐说起老罗,就笑了:“老罗怎么管得住,老罗是最老实不过的。说句女人家的话,我最佩服的就是满书记,他们家说到底都是靠满书记撑起来的。”
谈起满书记来,龙山花也打开了话匣子:“那满书记没得说,当初嫁给了罗大伯。罗大伯家还有两个弟弟,罗二叔和罗三叔,家里穷得很,就靠她出去打工、后来做生意,把家撑住的,罗二叔和罗三叔的大学学费都是她挣出来的,但是公公婆婆还偏心,喜欢罗二叔和罗三叔。满书记也不是那种愚孝的人,在家闹着分家,也不怕村里人指指点点,要求出去单过,罗大伯就跟她出去单过了,公公婆婆一下失了人照顾,罗二叔和罗三叔都在外面工作了,一个是大教授,一个是大官,名头是响亮的很,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公公婆婆有个头疼脑热还是需要身边的罗大伯,这才知道好歹,说起大儿子和大儿媳的好。”
饶大姐也点头:“人都是现实的,连父母都不例外。估计满书记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这样干的。为了让罗大伯也能在爹妈面前说得上话,她就让罗大伯出来竞选村支书,结果罗大伯不肯,只知道埋头干活,她自己气不过,就自己跑出来竞选了,这可是我们村头一遭女人出来竞选村支书,她当时在城里还有个苗绣店,经营的蛮好,在村里带大家致富。大家对她也心服口服,特别是我们这些女人,能在村里挣上钱,更是佩服她。就把她宣传来了,当时也是很轰动的”。
周芝芝看着饶大姐和龙山花满脸放光,一股神往之情的样子,就知道满书记的群众基础深厚的程度,满书记还有一个混世魔王一般的女儿,老实蛋子的老公,势力挑剔的公婆,人长得又精神好看。
这可是美强惨的标配,难怪成为活脱脱山塘村的中年女性偶像,说不定还有不少男性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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