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突然砸下来的。
林夏抱着湿透的《叶芝诗集》冲进图书馆时,发梢正往下滴着爱尔兰海的忧郁。
她躲在古希腊神话区的书架后拧裙摆,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摩挲的沙响——像春蚕啃食桑叶,也像某种细小骨骼在碎裂。
“擦擦吧。”
灰蓝格子手帕递到眼前时,林夏先闻到的是苦杏仁味。
抬头的瞬间,男生迅速将左手藏进外套口袋,袖口残留的半抹暗红像揉烂的木槿花瓣。
“谢谢,我洗好还你。”
她接过手帕按在发间,绢面上刺绣的浅粉木槿吸饱水汽,花蕊处绣线微微发硬,蹭得额角泛起红痕。
“不用还。”
程远后退半步,喉结滚动出压抑的咳嗽,“旧物而已。”
林夏不知道,那块手帕此刻正在程远口袋里燃烧。
他掌心紧攥着刚从鼻腔涌出的血团,温热血浆渗过指缝,将母亲临终前绣的最后一片木槿花瓣染成赭色。
1三小时前,程远在肿瘤科走廊接过护工递来的铁盒。
“你妈妈临终前攥着这个,掰开手指才发现的。”
褪色手帕上,化疗脱发的女人用最后一丝力气绣完夏末的木槿,针脚在“远”字最后一竖陡然歪斜——监控显示,那时她的心脏刚刚停跳。
“你也喜欢叶芝?”
程远用鞋尖挡住地砖缝渗进的雨水,苍白指节划过她怀中湿漉漉的书脊,“‘当你老了’的结尾…其实有另一个译本。”
他念出最后一句时,窗外炸开一道闷雷。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诉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林夏在“凄然”那个词上打了个颤。
程远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绒布,擦过她耳膜时有细微的毛刺感——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喉管肿瘤挤压声带留下的刮痕。
“译错了。”
她仰头反驳,“是‘在群星间藏起脸庞’,不是‘隐藏’。”
程远笑起来。
这是他确诊以来第一次笑,肿瘤摩擦肋骨的钝痛让他不得不按住胃部,指腹压住的位置,癌细胞正以秒速分裂出新的血管。
“你说得对。”
他松开咬出血的舌尖,“藏起来的东西,往往最渴望被找到。”
告别时雨势转急,林夏将手帕叠成方胜塞进程远掌心:“明天还你。”
程远倒退着走进雨幕,风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