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有了自己戏班——双庆班。
只是我学会了耍钱,而春桃学会了描花钿。
她喜欢用凤仙花汁染我的指甲,指尖浸在捣碎的花泥里,染出一层薄薄的橘红。
她说:这样耍刀枪时好看刀光一闪,指间就像跳着火苗。
我笑她瞎研究,可每次登台前,我还是由着她摆弄。
她还喜欢在我鬓角贴细碎的亮片,说是从洋货行里淘来的新鲜玩意儿,灯光一照,能晃花台下看客的眼。
眼看又到了年下迎泽戏院的老板往我们房里送胭脂水粉,描金的瓷盒底下压着鸿扬钱庄银票。
这种银票若是去了京师,也是和黄金一样的硬家伙。
只是天上没有下银子的道理,他想让我们续约。
我一直没有答应。
因为泰谷戏馆的钱比他们多了整整三倍。
迎泽戏院的钱确实有些烫手只是我看着春桃数钱时眼睛发亮,手指沾了唾沫,一张一张捻开,嘴里念叨着要扯块好料子给我做新行头。
我还是没有张嘴说她。
我靠在妆台边看她,铜镜里映出她半张脸,胭脂抹得艳,倒比台上还俏三分。
数完钱春桃妥帖的“压了箱子底”,回头笑嘻嘻正往唇上抹朱砂。
窗棂的影子斜斜切进来,横在她脖子上,像道新鲜的勒痕。
她抿嘴一笑,那红便晕开了,衬得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我忽然想起前几日见过的刽子手试刀,白布往刀刃上一抹,也是这般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