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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泥穿着靛青丫鬟服,端着青瓷茶盘站在廊柱后,掌心沁出的汗渍几乎要把盘底的缠枝纹抹糊。
她望着博古架最上层的泥人——那是上个月她在厨房看见伙夫打盹时捏的,歪戴草帽、裤脚卷到膝盖,脚边还卧着只偷肉的泥狗,底座刻着“侯府苏氏手作”,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她手。
“小姐,您瞧最中央的那个!”
小满躲在屏风后,扯着她的袖口直晃,“是您上个月在假山后捏的侯爷读书像!
翘着二郎腿,书页盖着脸,连鞋尖的泥点都一模一样!”
苏泥定睛一看,果然见泥人膝头摊着本歪歪扭扭的书,书页上还刻着极小的“百戏图”三字,分明是陆明远那日在游廊偷闲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在他书房看见的锦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用过的泥团、残片,甚至连晒干的泥饼都用油纸包着,标签上写着“苏泥戊时三刻手作,含槐皮纤维七分”。
“这算什么民间百艺?”
林婉柔的笑声从花厅传来,她穿着鹅黄缠枝纹裙,腕上翡翠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泥团,难不成侯府要靠这个充门面?”
宾客们低声附和,却见陆明远轻笑一声,抬手请出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这是金陵织造局的孙供奉,最懂民间技艺。
孙老,您瞧这泥彩塑如何?”
孙供奉凑近博古架,镜片后的眼睛突然发亮:“这‘货郎图’的衣褶纹路,竟与《金陵百戏录》中记载的‘泥线塑’分毫不差!
尤其是这泥料里掺的槐皮纤维,能让泥人历经十年不裂,老朽只在已故泥神张老头的手记里见过!”
众人皆惊,苏泥也愣住了——她不过是觉得老槐树的根泥黏性好,随手掺了些树皮,不想竟暗合失传技法。
林婉柔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她忽然瞥见苏泥端着茶盘路过,尖声道:“庶女就是庶女,端茶倒水的奴才也敢凑过来听热闹?”
陆明远突然开口:“苏姑娘不是奴才,她是这些泥彩塑的作者。”
席间顿时哗然。
苏泥手中的茶盘“当啷”落地,青瓷盏摔成碎片,茶水溅湿了裙摆。
她望着陆明远,见他眼中映着博古架上的泥光,嘴角还带着惯有的淡笑,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侯爷莫要开玩笑。”
林婉柔捏紧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