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中,我望着顾衍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腰间青丝络子随颤抖的身形晃动。
“为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不解。
我很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不知为了怎么都笑不出来。
为什么呢?
我问自己。
大概是因为他冒血去给苏婉宁请妇科圣手,却连我有孕都发现不了。
大概是因为他不惜琐事,却亲手帮苏婉宁布置庭院,记得她需要添置冬衣。
大概是因为我支持他的公事,想关心他的身体却被他误解我闹脾气。
大概是因为我感染风寒缠绵病榻,他却只会亲手给苏婉宁抓药。
大概是因为……顾衍,你看,不知不觉间,我们之间已经隔了这么多事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无限地拉长,而你和苏婉宁,却一直在走近。
我这么了解你,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不当真不愿意,第一时间肯定是拒绝。
可你第一反应不是。
所以你定然是想过这件事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顾衍,你食言了。
老夫人走后,顾衍半跪在榻前想握我的手。
我缩回被中,任由他掌心落空。
“三年前合卺酒里泡的枸杞,”我望着梁间红绸轻笑,“你说像极了我盖头下的胭脂色。”
他猛地起身碰翻药碗。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脸颊一片湿润。
顾衍,我从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既然你负了我,那你就陪我一起痛苦吧。
西院的青砖地上沾着几点暗红,混在雪泥里像揉碎的朱砂。
我蹲身用簪尖挑起半片染血的棉纱,春桃倒抽冷气:“这花样……是苏娘子贴身丫鬟的绣工。”
我早就察觉到苏婉宁有孕的时机有点过于巧妙。
苏家人锒铛入狱,苏婉宁夫家害怕惹火上身,连夜写了休书。
第二天,苏婉宁就被诊出有孕。
顾衍于心不忍,顺势将人接进府中。
这中间需要诊脉用药,都是顾衍亲自去办。
顾衍上月亲自批的药材单子我曾看过。
当归、艾叶、红花,每味药都透着荒唐。
第二日,大夫进府时,我把苏婉宁的脉案递给了他。
老大夫看着脉案时眉头越皱越紧:“这脉案之人分明气血两亏,像是断了生育根本。”
“若真有孕,老夫即刻告老还乡。”
手中的茶盏碎裂,碎瓷刺进掌心。
原来那日顾衍冒雪请来妇科圣手,为的是替她遮掩残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