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暮睁开眼睛时,才恍然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
在梦里,边关传来急报,他好不容易才压下慌乱忧虑的思绪,来房中向我道别。
临行前,他对着我摆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对人偶,露出噗嗤一笑。
然后无比幸福且满足地拥抱着我,捂着我的肚子,喃喃地说——“等我这次回来,就把我们孩子的人偶也摆上去,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离。”
可在边关,他受了很重的伤,睡梦中,耳边不停地响起很多声音,笑着的,哭着的,愤怒的,悲伤的,以及深情款款的,但无一例外的,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沿着时间的长河往回走,最终定格在十八岁的时候。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从边关回来的自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曾经对着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闹死闹活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那女子心机颇重,自己故意跳下荷花池,却污蔑是被我推下去的。
若是放在以前,裴暮肯定会翻着白眼说声‘幼稚’。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蠢到相信,还下令让我在大雨中罚跪了几个时辰。
如今,往昔经历的一幕幕不停地闪放在他的脑海中。
他看着自己维护拥抱着江映月,冷眼望着我手腕被烫伤出一大片水泡,看着自己紧握着我的手腕,猛然用力,将我摔下楼梯,看着自己拖拽着拼命哀求的我,将我丢进了青楼中。
睡梦中的裴暮拼命挣扎,最终大喊了一声‘不要’,惊醒了过来。
他对着眼前的床帐大口地喘息着,下一刻,江映月就柔弱无骨地扑倒在他的怀里。
“世子,您终于醒了,姐姐她之前……”她捂着肚子刚要委屈,原以为裴暮会像从前那样抱着哄着她。
却不料,直接被裴暮用力掀倒在地,她不由一愣,却见裴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声呵斥:“姐姐?
谁是你姐姐?
你这个毒如蛇蝎的贱人,也配叫锦儿姐姐?”
不顾周围阻拦自己的人,裴暮直冲到门口:“锦儿呢?
我要去找锦儿……”院中人对着他突然的转变全都愣住了。
最终还是裴母首先反应过来,惊喜道:“暮儿,你终于想起来了?”
可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迟疑了一下,又挤出一个勉强的表情说——“昨晚锦儿居住的庭院失火,她……已经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