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死,当火势起来的时候,恰逢那名女大夫来府中为我诊治。
是她救了我,并带着我逃出皇城,将我收作了弟子。
在边陲街市上遇到裴暮的时候,我正帮师父研磨药材,给新来的病人安置床榻。
裴暮骑着高头大马路过,一眼瞧见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向来骑射绝佳的裴府世子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着急忙慌地扑上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
“锦儿,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没那么容易死……”可他迎来的却是我抗拒且陌生的眼神:“这位公子,请您自重……”裴暮无措地望着视他为陌生人的我,又看向了在人群中忙碌的师父,直到师父叹了口气,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他才愣在了原地,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确实想不起他了,不同于他阶段性的失忆,而是完完全全地将他忘了。
或许是在那场大火中惊吓过度,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青楼中被人灌下了致幻却容易使人陷入癫狂错乱的药,也或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终于扛不住痛苦,自己选择了遗忘。
反正从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牛车上,被师父带出盛京时。
我就忘记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姓名。
可裴暮却不甘心,隔三差五地来找我,有时伪装成官府公干,有时假装自己得了风寒。
他会给我带来很多东西,据说是我最爱吃的冰糖蜜饯,边关那种穷苦贫瘠的地方买不到,他便命人快马加鞭从京城买来送我,据说是我少年时最爱穿的火红色的云绸锦缎,是宫里才有的稀罕货,他好不容易才从黑市拍卖购得一匹,让人制成了裙子拿来送给我。
如我曾经死缠烂打追他那般,他一次次地拉低身段只为求着我展开笑颜。
可我却对他越来越烦。
直到最后一次,师父拦住了他,叹了口气劝说——“世子,这世间许多事,能遗忘也是好事,何必再让她想起昔日的痛苦?”
“你不觉得,就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能尽数忘了,也是万幸么?”
裴暮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在医馆中忙活,一边锤捣着药材,一边看顾病人的情景。
不再害怕,不再流泪,虽说忘记了自己是谁,但我好像又能做回了从前的自己。
他垂下头,紧紧地攥着拳头,最终转身离开,很长时间都没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