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全部的精力都给了她。
就因为我比她先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留她一个人，差点死在产房。
就像宗教里说的，我感觉自己对她有原罪。
所以无论在哪里，我都陪着她，想着她，用尽所有的办法帮她。
高考那年，我们既是对手，也是彼此的动力。
我一直把她当骄傲，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但是，为什么？”
妹妹盯着我，嘴角挂着冷笑，眼里满是嘲讽。
“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她活该替你受罪。”
我反而听不懂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没直接回答，反而问我：“你知道我高考为什么没考好吗？”
“不知道。”
她冷哼一声：“别装了。”
“高考前一天，你给我端了杯牛奶。”
“结果考试那天，我肚子痛得站都站不直。”
“你故意在牛奶里下药，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次考试拼了命？”
“那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比我的命还重要。”
“我本该考上顶尖大学，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你毁了这一切。”
“我恨你，恨得想死。”
“所以我跳楼了，可我没死成。”
“我想，老天不让我死，是因为该死的是你。”
“你害我一辈子抬不起头，凭什么你活得风光？”
“后来我明白了，老天留我一条命，就是让我报复你。”
“杀你女儿，是你欠我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眼里闪着报复的快感。
她提的那杯牛奶我记得，可我没下药啊。
我刚要开口，我妈哭着打断我：“小雪，不是你姐干的，是我下的药。”
妹妹愣住了，脸上满是震惊。
但她很快冷笑：“妈，你别替她扛了，我知道你偏心她。”
“你这样，我只会更恨她。”
妈妈摇头，眼泪止不住：“不，真的是我。”
“你从小身体弱，医生说你不能受寒。”
“可你太倔了，非要去北方的大学。”
“北方太冷，你去了会要命的，我怕你撑不住。”
“我没办法，才在牛奶里放了点东西，想让你考砸了留在南方。”
“我只想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父亲长叹一声，气恼地锤着自己：“你妈说的都是真的，她本想着是为了你好。”
“她知道你跳楼后，差点也跳下去。
你应该杀我，因为我没阻止你母亲…”妹妹终于信了，呆呆地看着妈妈。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你毁了我的人生！”
妈妈普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小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你活着。”
“妈是为你好啊。”
妹妹彻底奔溃了：“好，好，好！
还为我好？
你长这么大，脸上那张嘴是摆设吗？”
我张张嘴，下意识地不想让妹妹辱骂母亲。
可对她，甚至对我来说，这自以为是的“为你好”，意味着长年累月的隐姓埋名和日益积累的仇恨，还有我孩子的性命！
这一刻，我的心也死了。
“这家子真造孽啊，就因为妈想护女儿，搞出这么大悲剧。”
“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何必弄到人命关天。”
“这姐妹俩，一个可怜一个可恨。”
“这妹妹也太偏执了，就算误会，也不该拿孩子出气。”
“是啊，小女孩才五岁，招谁惹谁了？”
听着人们的议论，妹妹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满脸悲伤，看看我，又看看小溪的尸体。
她跪在我面前，低声说：“姐，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我一直以为是你害我，想压我一头。”
“我把所有恨都撒在你身上。”
“是我杀了小溪。”
她说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你放心，我不会让我自己好过的。”
不会让自己好过。
我小时候那么关爱她，那么维护她，那么宠爱她，为的就是让她能好过些。
真是讽刺。
“你是我妹妹。”
“你恨我，打我，骂我，甚至杀我，我都能忍。”
“但你不该动小溪。”
“她才五岁，什么都没做错。”
“她死了，你的道歉没用。”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希望你记得你说的话，别让自己好过。”
妹妹点点头，抓起手边的砖头，嘭地往自己脸上拍过去。
顷刻间，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啊——”妈妈的惨叫撕心裂肺。
妹妹被警察带走了，因故意杀人判了死刑。
行刑前，我去看了她最后一面。
狱警说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的头发被火燎了，双腿骨折，十根手指断了七根，指甲全被敲掉了。
全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她记得她说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