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字。
苏漾靠在那儿,笑得放肆。
那轻佻的声调像是把我仅剩的理智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着。
捧着骨灰盒的手几乎痉挛。
我不想在今天和她算这笔账,不想扰了外婆最后的清静。
我平静地绕过苏漾走出殡仪馆。
她却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你到底要做什么?”
只剩半截的舌头开口很难,也很疼。
一时间听到了我的声音,苏漾显得有些假模假样的震惊。
“原来你还能说话呀?”
“那你岂不是能把绑匪是我安排的这件事告诉沈也?”
一周前的那场绑架,从头至尾,都是对我一个人的凌辱。
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快的我根本来不及为自己的委屈申辩。
“你这么挑衅我,就不怕我真的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吗?”
每说一个字都是钻心的疼。
在瞧见苏漾的态度后,我甚至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她双手抱臂靠在我的车上,微垂的眸子中满是不屑。
“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
“我只想让你这个沈也的青梅,永远烂在泥里。”
“你害我差点被绑去结婚,是我自己在同房时杀了那个油腻的老男人,才得以逃回来。”
“从前我真的特别痛恨精神病这三个字。”
“但现在我倒觉得,它是个好东西。”
“凭什么你没爹没妈,还能过得那么好,那么幸福?”
“我就是嫉妒你!”
“就是想让你体验一下我的痛,让你浑身裹满肮脏的东西,永无出头之日!”
苏漾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癫狂的意味。
按照她的意思,现在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单纯的泄愤。
此时此刻她算得上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不。
她看的是我怀里的骨灰盒。
我下意识地搂紧,后退了两步。
脚下像是被灌了铅一般。
看着苏漾离我越来越近,我只能蹲一下身,将骨灰盒抱在怀里。
“你别过来!”
苏漾好整以暇的在我面前蹲下。
“这么怕我呀?”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大概是高中时被欺负的有了应激反应。
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颤抖的声音脱口而出。
“滚……滚啊!”
我跌坐在地,伸出一只手胡乱地拍打着。
“我已经够惨了。”
“我唯一的亲人死了,最爱的人也失忆爱上了你。”
“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难道要我死吗!”
我承认高中的三场考试是我故意的。
刚转过去时就有人告诉过我苏漾家里的情况,但那时的我并没在意。
我说:“这天底下哪有父母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应该是她爸妈想让她好好学习,编出来吓她的。”
“再说了,第一难道不是应该凭自己的本事拿吗?
我没转过来之前,你们就一直让着她?”
那时候的我,单纯的认为苏漾的爸爸说的是气话。
这话我也常听隔壁妞妞的妈妈说。
可哪次她考差了不是揪着耳朵教训一顿就算了。
这样的想法终于在第三次考试成绩出来时,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愧疚。
所以在苏漾回来后的每次考试,我都默默的空出语文作文和一道数学大题不写。
“晚了!
温颜,你的悔悟来得太晚了!”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自那以后,苏漾对我实行了长达两年的霸凌。
因为理亏,我从不吭一声。
本以为毕业之后就了结了。
可没想到,她对我的恨竟然延续了这么长时间,甚至波及到了我的家人。
苏漾疯了一样想抢我怀里的骨灰盒。
两个人像是泼妇,跪爬在大街上。
苏漾发了狠地拽着我的头发,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诅咒我不得好死?
那我就要让这些诅咒都反弹到你头上!”
“大家快来看!
这个女人知三当三,爬上了我男朋友的床!”
“被抓到后还死不悔改——”周遭一声声刺耳的谴责,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本就遭了大难的身体更加难以支撑。
手里的骨灰盒就快要被抢走。
这时,压在我身上的苏漾忽然被人踹飞了出去。
“都给我滚!”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耳侧。
不像是这半年来伪装出来的假情假意。
沈也终于在面对我时,有了活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