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袍的酥油味,像两种本不该相遇的风在草原上空相撞。
黑马鞍上的蓝布包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的《瓦尔登湖》中文版,扉页有行钢笔字:“致白梅,愿你在文字里找到新的牧场。
——陈”,字迹工整得像汉人县城里的砖瓦房,每个笔画都规规矩矩。
回到帐篷时,阿妈正在用牦牛骨占卜。
火塘的牛粪饼噼啪作响,火星溅在她脸上的皱纹里,像落进河床的星星。
银饰在火光中划出细碎的光斑,映得她手中的牦牛骨泛着温润的光。
“雪山的印记。”
阿妈粗糙的手指抚过女人腕间的胎记,突然对着火塘啐了口青稞酒,酒香混着烟味腾起,“但魂儿被狼叼走了一半。”
顿珠站在阴影里,看阿妈用木勺搅着铜壶里的奶茶,蒸汽模糊了女人的脸,却让他看清她无名指根部的浅痕——那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印子,像道未愈的伤,比他刀鞘上的刻痕更隐晦。
后半夜,顿珠坐在帐篷外磨银刀。
星空璀璨如牧民撒在草原的碎钻,银河从雪山顶流淌下来,在他藏袍上投下流动的光。
他盯着刀鞘上的格桑花茎,想起女人腕间的胎记,银刀突然在掌心划出浅口,血珠滴在草叶上,竟与她的胎记形状相似。
他摸了摸胸前的珍珠项链——不知何时被他扯下来塞进了藏袍,珠子硌着胸口,像颗来自汉地的星,带着不属于草原的棱角。
小黑在远处发出低吠,这个刚满三个月的藏獒幼崽,项圈上还系着他用女人珍珠项链改的银铃,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召唤某个迷失的魂灵。
第二章 驯养·木碗与羊皮书草原的朝霞染透帐篷时,白梅第一次看清帐篷内的陈设:牦牛皮地图下挂着阿妈年轻时的汉地搪瓷杯,杯身“支援边疆”的红字已斑驳,却被擦得锃亮;羊毛毡墙上,顿珠的羊皮日记用牛骨别针固定,边缘画满不知名的图案——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历代牧民记录的星象图,每道弧线都对应着迁徙的季节。
她蹲在帐篷外的草地上,手里攥着从蓝布包翻出的薄荷种子,藏袍下摆沾满黑土,膝盖处还沾着昨天帮阿妈挤奶时蹭的奶渍。
“汉人丫头,草不是这样种的。”
阿妈站在门口,手里的木碗还沾着酥油茶的残渍,银饰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