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此去京城,还能活着回来吗?
官道上的梧桐叶开始飘落,林缚之的轿夫走得很慢,像是知道这一去,便再难回金陵。
他摸着袖中父亲写的“戒急用忍”条幅,忽然听见前头传来蝉鸣,声音嘶哑,像是用尽最后力气。
想起去年此时,四弟林缚平在信里说“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如今看来,蝉虽脱壳,却终难逃秋霜。
自己是否也如同这秋蝉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官场的霜寒?
行至长江渡口,暮色中的江面泛着金光,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林缚之站在船头,望着渐渐模糊的金陵城,忽然看见江面上漂着片残破的荷叶,茎秆上还缠着半片蝉蜕。
他摸出祖父的佛珠,黄杨木的刻痕在掌心硌出深印,一百零八颗,颗颗都刻着“慎”字,却终究没刻下“全”字。
这佛珠的寓意又是什么?
是祖父对后人的告诫,还是命运的一种暗示?
船到中流时,刑部差官过来催促:“大人,还是回舱吧,夜里江风凉。”
林缚之望着东流的江水,忽然轻笑一声:“凉些好,凉些才能清醒。
你可知,这江水里沉了多少顶戴花翎?
又浮着多少顶戴花翎?”
差官默然,只有江风卷着秋蝉的残鸣,掠过船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林缚之的命运将会如何?
他能否在京城的风云变幻中保全自己?
这一切都如同这茫茫夜色一般,充满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