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绾将裴珩砚的手从锦被中捧出,示意太医诊脉。
此次,太医诊脉耗时格外久。
她紧盯着太医,见其眉头越拧越紧,一颗心瞬间悬起,七上八下慌乱不已。
太医沉默不语,她嘴唇嗫嚅,终是不敢发问,生怕听到无法承受的噩耗。
终于,太医诊完脉,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殿下此前受伤,致使体内残留的情毒复发,故而才这般,只是……只是……”
情毒?
裴稚绾一怔,指尖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刹那间,裴珩砚大战凯旋归来的那个夜晚,她脑海中划过。
“什么……情毒?”裴稚绾声音发颤,问道。
此次这位太医,正是上次为裴珩砚诊断情毒之人,当下便将当时的情形,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只是……”太医说完,又接着补充,“只是这情毒,是以情为引、攻心致命的毒……”
裴稚绾呆呆地望着太医,脑海中早已一片混沌。
原来那时裴珩砚是被敌军暗下情毒,才理智尽失。
偏巧自己在那时出现在他眼前,才有了那一夜的事。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中了药,却不知竟是中了毒。
裴稚绾猛地回过神,指尖不自觉狠狠勾紧,忙问:
“那这毒该如何解?”
太医赶忙回道:
“情毒极为特殊,唯一解法便是行房事。只是一旦有过一次,往后便只能由同一名女子才能完成解毒。”
同一名女子……
裴稚绾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冰冷的指尖越发用力地勾紧。
这么说来,只有自己才能为裴珩砚解毒。
也唯有自己,方可救他。
一旁的澜夜这时开口担忧问道:
“但此前那名女子并未寻到,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解毒了?”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此毒世间罕有,微臣所知有限,确实只晓得这些。”
裴稚绾紧紧抿着嘴角,脸色一时煞白。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许久。
她的嘴角忽然微微一颤,好似艰难地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而后缓缓地、极其平静地开口问道:
“父皇曾赐予我一枚神农丹,传说此丹能解天下万毒,不知能否解皇兄身上的情毒?”
太医一惊,着实没想到,神农丹这等稀世珍宝,竟赏赐给了柔曦公主。
“神农丹号称可解万毒,依微臣所见,情毒应当也能化解。”
裴稚绾眼底闪过欣喜,扬了扬眉梢。
“如此甚好,用这丹药解了皇兄身上的毒,眼下难题不就解了!”
太医与澜夜相互对视,纷纷点头,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
裴稚绾吩咐道:
“正巧我随身携带此丹,这便给皇兄服下,你们就先退下吧。”
太医与澜夜领命,刚要转身离开,她又接着说道:
“今晚我便在此守着,你们在外候着就行。待皇兄毒解了,我自会告知你们。”
随着殿门“吱呀”合上的声音,裴稚绾脸上强撑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无力地低垂着头,浓密的长睫敛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她为了支走太医和澜夜而编造的谎言。
她根本没有神农丹。
裴渊手中的那颗神农丹,早在她母妃难产之际,为了延续母妃的性命,便喂给了她母妃。
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她和裴渊,再无旁人知晓。
裴稚绾不知在床边枯坐了多久,思绪如乱麻,连自己在想些什么都理不清。
她只知道,自己做不到,眼睁睁的看他死去。
她转头看向昏迷中的裴珩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