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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结局+番外

奇人传说 著

武侠仙侠连载

——陈天识愕然,颇为为难,他说道什么十桩人情,不过是学着辛信的模样,肆意讹诈而已,哪里真有什么说法?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咳嗽一声,道:“第一人情,便是欧阳前辈侠义为怀,替你承受世人无穷无尽的唾骂之苦,如此恩情,金山银山,亦然难以偿还;第二人情,乃他老人家诈死之后,四处寻访你的踪迹,却因此免了你来找他的一番奔波颠簸之苦,辛酸苦寒,谁能知悉,朱门高楼、深院大园,不足以抵逆;第三人情,听闻你二人交手之时,欧阳前辈不敌倒地,外人看来是被你的武功所败,其实不然,这是他故意为之。”——辛信哼道:“为何故意为之?老夫愚钝,猜测不透,还请你细细述说。”——陈天识笑道:“这道理简单之极,不过就是要大大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尊严而已,从此在下人面...

主角:陈天识陈伯   更新:2025-04-11 15: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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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天识陈伯的武侠仙侠小说《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奇人传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天识愕然,颇为为难,他说道什么十桩人情,不过是学着辛信的模样,肆意讹诈而已,哪里真有什么说法?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咳嗽一声,道:“第一人情,便是欧阳前辈侠义为怀,替你承受世人无穷无尽的唾骂之苦,如此恩情,金山银山,亦然难以偿还;第二人情,乃他老人家诈死之后,四处寻访你的踪迹,却因此免了你来找他的一番奔波颠簸之苦,辛酸苦寒,谁能知悉,朱门高楼、深院大园,不足以抵逆;第三人情,听闻你二人交手之时,欧阳前辈不敌倒地,外人看来是被你的武功所败,其实不然,这是他故意为之。”——辛信哼道:“为何故意为之?老夫愚钝,猜测不透,还请你细细述说。”——陈天识笑道:“这道理简单之极,不过就是要大大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尊严而已,从此在下人面...

《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陈天识愕然,颇为为难,他说道什么十桩人情,不过是学着辛信的模样,肆意讹诈而已,哪里真有什么说法?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咳嗽一声,道:“第一人情,便是欧阳前辈侠义为怀,替你承受世人无穷无尽的唾骂之苦,如此恩情,金山银山,亦然难以偿还;第二人情,乃他老人家诈死之后,四处寻访你的踪迹,却因此免了你来找他的一番奔波颠簸之苦,辛酸苦寒,谁能知悉,朱门高楼、深院大园,不足以抵逆;第三人情,听闻你二人交手之时,欧阳前辈不敌倒地,外人看来是被你的武功所败,其实不然,这是他故意为之。”——
辛信哼道:“为何故意为之?老夫愚钝,猜测不透,还请你细细述说。”——
陈天识笑道:“这道理简单之极,不过就是要大大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尊严而已,从此在下人面前,逞将威风,在江湖之上,博取虚名,这天大的恩情,正该锦衣玉食,极力供奉。”——
欧阳拨拍掌大笑。辛信眼神森然,道:“你再说下去。”——
陈天识忖道:“我已然得罪尽你,还怕什么?”咳嗽一声,朗声道:“第四人情,却是二十余年不见天日,只居于这地底深牢之处,苦寒无比、阴冷之极,帮你看护好大的一片地方,犹然无怨无悔,终于筑就了辛家百年不世基业之诺大根本,你后代子嗣,皆要立祠敬拜,莫能相忘才是;第五人情,便是宁愿饥饿,也绝然不吃你送来的那些伙食,为何?以悲天悯人之胸怀,与各地饥荒之民共甘苦、同患难,自己既积累了少许功德,又缓减你的害理罪孽,若非圣贤,岂能如此执著;说到第六人情,乃以微弱莹光勉强照明,以防止灯油不慎渗漏,引起大火,这等丰功伟绩,灶王爷尚且不足,谷中粮食,勉强可抵。”——
辛信气得浑身颤抖,道:“你是秀才么?”——
陈天识躬身一礼,笑道:“虽然没有考取什么功名,但孔孟之道,熟谙于心,正好与辛先生切磋。”——
辛信神情狰狞,哼道:“好得很,好得很,你说下去。”——
陈天识道:“第七人情,就是欧阳前辈强压兄弟之情,力抑英雄之泪,对你呵斥怒骂不已,让你随时警醒,能够扪心自问,不叫良心泯灭。良心者,为人之根本,你根本犹存,方才为人。”——
辛信勃然大怒:“他巧言善辩,这是骂我不曾为人了?”一掌便要拍去,给他惩戒,转念一想,道:“我若因此计较,岂非被人笑话?”深吸一起,将胸中翻涌气血按下,道:“你这娃娃自以为是,果真看得透澈吗?尚有三大人情,老夫洗耳恭听。”——
陈天识道:“所谓第八人情么?便是你将无用木桌扔来此地,被欧阳前辈花了足足五年的时间悉心琢刻,剔除破烂,保留精华,终究变废为宝,成为雅致案几,一者免了你的浪费浊名,二者消除你羞辱义兄之恶;第九人情,说来惭愧!我年幼无知,看人不准,以为你先天便是那极恶无赖的黑心之人,他老人家偏偏说你少时不慎,被恶狗攻咬,从此得了伤心疯癫之狂犬苦症,是以良心变黑,也是无奈;第十人情,那更是高明了,你诬赖他老人家欠你人情,他虽然知晓大谬,却偏偏不肯开口辩驳,以海阔天空之博大胸怀,任你胡说,希望你能回头是岸,改过之新,堪比我佛之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实在是大大的了不起。”——
欧阳伯呆噩半日,喃喃道:“娃娃,你如此说来,他辛老贼的确是欠了我不少人情。”——
辛信怒极,骂道:“你这娃娃,信口雌黄,可恨可恼。”——
陈天识喜道:“老前辈,辛先生认错了,你便原谅他吧?”——
辛信吼道:“你说什么?我何时向他认错了?”——
陈天识道:“先生姓辛,单名一个信字,‘信口雌黄’,便不是说你自己满口胡言乱语么?”辛信气道:“狗屁,狗屁。”陈天识摇头道:“这不对了,虽然胡说,却比狗屁高明了许多,辛先生如何枉自菲薄?”辛信颤抖不已,道:“此‘信’非彼‘信’,你偷换概念,实在可恶之极。”陈天识愕然一怔,道:“先生之‘信’,不是‘信义廉耻’的‘信’吗?如此看来,你岂非那无信无义之徒?”欧阳伯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他正是无信无义之人。”——
辛信冷冷一笑,陡然欺身而上,一把扣住他的脉门——
陈天识大惊,方要后退,只觉得手臂酸麻无比,动弹不得,不觉惊道:“你恼羞成怒,莫非想加害于我?我们若替你掩饰,这又是一个大人情了。”——
辛信哼道:“你这娃娃极其聪明,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害你?我不仅不害你,还要收你当我的儿子。”——
陈天识急道:“我不答应。”辛信手指一点,封住他的哑穴,道:“此乃喜事,由不得你不从。”将他拉出台阶,走出地牢,看守自行离去,也不重新锁上。欧阳伯自忖救他不得,微微一叹,闭目养神——
迈过曲折小桥,越过莲花池塘,来到一间客房,早有几个家丁奴仆迎将过来,将陈天识团团围住,分别按肩握臂——
辛信沉声道:“现在他就是辛家的大少爷,你们若是泄漏了半点口风,老夫决不轻饶。”众人应道:“是,他就是大少爷。”——
辛信又道:“且扶少爷入房,好好洗个澡,真是熏臊死了。他要是挣扎,你们也不用客气,绳索捆绑就是了。”陈天识暗道:“你家的大少爷,便是如此待遇么?委实是可笑之极!”转念一想:“我挣扎作甚?正好温水淋浴,清洁身体,也乐得有人伺候。”待洗漱完毕,果真是神情气爽,好不惬意安然,可惜不能说话,正是“苦无叙,喜难述”。又有仆役捧来全新的衣裳,披装在身,气色更是不同——
他在房中用了饭食,山珍海味,色香俱全,竟是比那地牢引诱欧阳伯之各色佳肴更胜几分,不觉愕然。见边上仆役神情迥异,或是冷漠无语,或是似笑非笑,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忖道:“这辛老贼莫非真要留我在此,当作什么大少爷么?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要我老老实实地顺从,那可是万万不成的。”——
稍时有些困乏,张口哈欠,便看一二婢女,捧香奉烟,在床前仔仔细细地熏染了一遍,将被褥跌摆整齐,躬身道:“大少爷请去床上安歇。”——
陈天识脸色一红,不能言答,微微欠身,以示感谢。这床铺果真是柔被软裘,身子睡在上面,闻嗅床中幽兰清香,好似骨头也化了一半。渐渐入睡,酣梦甘甜,待一觉醒来,下人正在榻前束手等候,见他醒来,笑道:“大少爷,老爷前厅有请。”——
陈天识依旧嗓门封堵,点点头,用那金盆玉梳草草洗漱一番,随着引路之人,往东侧影壁走去——
辛信早在头首的太师椅前坐下,见他过来,甚是顺从,不禁眉飞色舞,笑道:“泽儿,你睡得可好?”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陈天识大为愕然,暗道:“我不曾答应认你为父,如何连这姓名都取好了?你如此惺惺,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辛信见他神情淡漠,喟然一叹,道:“你闯下如天大祸,为父气恼无比,是以才将你关在地牢之中,以为惩戒。你何必耿耿于怀,却不能似为父一般,胸襟开阔,气度昂扬?”陈天识颇为好笑,不禁扑哧一声——
辛信大喜,道:“好,好,你方才一笑,可值千金,便是原谅为父了。”一手握著他的臂膀,一手往厅前指点而去,道:“今日金刀门、神医店、三山斋的诸位前辈接帖赶来,莫不在此,我替你好好引荐一番,若是有了这几位武功高强的前辈助阵,便是石英寻你晦气,也勿需畏惧担忧。”——
陈天识一惊,道:“石英是谁?为何要与我过不去?”苦于吱声不得。看几人睥睨桀骜,甚是得意,便是金刀门门主胡中全、神医莫不救、三山斋斋主吴千秋等等。见他们纷纷抱拳为礼,无奈拱手相迎——
胡中全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辛公子,你挫了石英的锐气,实在是大快人心。有胡叔父在此,竭力保护,定然叫那恶人动不得你的半根毫毛。”陈天识莫名诧异,被辛信在他背部“命门”轻轻按压,腰身一阵麻痹,不觉欠身。胡中全哈哈大笑,道:“我与你父亲乃是多年的相识,公子不必如此客气。”陈天识有口难辩,哭笑不得

——陈天识魂飞魄散,可惜哑穴受制,开口不得:“你,你…这老贼,装出如此可怜兮兮的一幅模样,却要犯下无穷的罪过。我,我…便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也决计不会上那奈何桥,喝下黄婆汤,定然牢牢记住你的罪孽,化作厉鬼回来报仇。是了,再邀请不善婆婆、恶女白凤、黄衣秀士施伯明与不讲道理的蒋理一并归转,将这辛家庄,闹腾得一个天翻地覆才是。”——
他畏惧之极,心中唾骂不已,觉得手臂一阵震颤,却是辛英犹然颤抖,便怒目相视。辛英欲言又止,不敢对视,低下头去。再看辛芙,面色诡异,更是愤慨:“你二女年岁不大,却与乃父一般凶恶狡诈,心思缜密,且如此歹毒,他日必有报应。”转念一想,暗道:“我生平最看不得女孩流泪,到时化作索魂厉鬼,回来报仇,她们若是苦苦哀求怎样?哼!我必要铁石心肠,竭力惩罚才是。”——
缪婳纵笑道:“辛庄主何必如此?一人之命,换来全庄安危,正是极大的便宜。”——
路大平道:“不错,我们快些喂他服下药物,早些回去,也免得在此被人厌烦。”辛信冷哼一声,默然吴语——
路大平暗道:“我们要害你的宝贝儿子,你心中气愤,不理我们,那也是应该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水囊,递给石英。石英却不接过,是将一个眼色。路大平愕然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辛庄主,这肾起凝结散还是给你罢。”辛信长叹一声,双收捧过,凝思良久,喟然一叹,道:“罪过,罪过。”拨开木塞,一手捏住囊脖,一手掰开陈天识的口舌,咕咚咕咚灌饮了下去——
此药似乎有醇酒混兑,陈天识挣扎不脱,悉数喝下,稍时只觉得昏昏沉沉,双言不觉沉重无比,依稀看见辛信泪眼笑意,心中更是气恨交加。辛信将布囊扔下,甩袖顿足,道:“石帮主,如此你还满意?”——
石英哈哈大笑,道:“辛庄主果然爽快,便是毒害亲子也这般干净俐落。好,好,从今以后,两家恩怨一笔勾消,还是好朋友。”——
辛信道:“好朋友不敢当了,只盼休要为难我庄中无辜。”石英不以为然,道:“是吗?一定一定。”走到陈天识跟前,在他胸口轻轻拍搡,叹道:“可惜,可惜!”——
三山斋斋主吴千秋看得真切,心中凛然,暗道:“他怕此人不死,果真被莫不救给救了,于是悄悄补上两记落魂掌法。纵然大罗金仙,只怕也救他不得了。”此刻陈天识已然沉沉昏睡,果真一切不识——
待他醒来,辛信与莫不救皆在床边等候,前者站立,后者坐于椅上,一边服须,一边搭脉。陈天识心中惊惧,虽然浑身赤烫无比,也是紧咬牙关,闭目不语——
那辛信道:“莫兄,他伤势如何?”莫不救叹道:“听闻这肾气凝结散本是黑旗帮的独传配药,除却红蛇之血以毒攻毒,天下无药可解。今日观之,果真是名不虚传。”辛信道:“那红蛇在南北两地来回穿梭,居无定所,前年听闻,出没于山东济南,毒死十数人命;去年却在沧州现身,窜匿金国军营之中,又伤数十兵卒,便是一个带兵的将军,请了多少名医诊治,犹然难逃一死。此蛇北去,经年或是到的辽北上京一地。”——
莫不救连连摇头,道:“便是红蛇此刻出现在房中,捉它取血,也无法妙手回春了。”辛信奇道:“这是为何?”莫不救道:“先前我听吴千秋说道,石英临走之时,在他身上拍了两下,观其用劲,皆是落魂掌法,无刚烈之猛,却有阴魅之异,早已将毒性渗透于奇经八脉当中,若是举止动静甚然,可催毒发。唯独心脉略有保存,以卫灵台清明。”——
陈天识肝胆俱裂,忖道:“我当真要死在这里了?那红叶峰,那痴恩亭,我,我…再也去不得了?”几乎就要留下泪来,犹自勉力维持,装做鼾睡之态——
辛信叹道:“如此说来,他便是无救了。”派人送莫不救去厢房歇息,又将几个下人招唤一旁,吩咐十天之内,好生伺候这“辛公子”,便是称谓,也万万不可更改,若有违背,定然重责恶罚,决不轻饶——
听他离去,下人收拾房屋,陈天识冷笑不已:“你假惺惺地慈悲照应,我就会感激你吗?”时辰算过,哑穴自然解开,只是他心若死灰,万念俱消,却懒得动弹叫喊,任由仆人婢女伺候,便如木偶一般——
这一晚,婢女将罗帐放下,替他将被子盖好,自去一旁聊天,却不知陈天识浑身正是涨痛不已,哪里能够如寝?一人道:“小红,此人奄奄一息,为何还要置在房中,扮作大公子的模样?”——
小红嘘的一声,走到床边,见陈天识闭目微鼾,方才心安,低声道:“我如何知晓,小兰,你少要问我。”——
小兰哼道:“你与张管家偷偷相好,以为我不知道么?他是老爷的心腹,什么机密都能洞悉。你又是他的心肝宝贝,二人幽会,他是什么事情也不隐瞒。快说,快说,我服侍这个浊物,早已厌烦了。”陈天识双目睁开,暗道:“不像辛家庄的下人,也是如此势利!”——
小红甚是得意,道:“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告诉旁人。”小兰道:“我的嘴风最是封紧,姐姐休要嘱咐。”小红道:“听张管家说,那黑旗帮的帮主阴险异常,虽然逼迫此人服下了肾气凝结散,又打了两掌,只怕心中还有怀疑,会悄悄潜入庄中偷窥打探。所以这狸猫换太子的好戏,还得演下去,待十日之后,黑旗帮疑惑消除,便可将他扔到地牢之中,与那老无赖住在一起了。”小兰咦道:“不放他走吗?”小红笑骂道:“你好糊涂,放他出去作甚?说老爷、小姐与我们辛家庄的坏话吗?若是被什么石帮主知悉了真相,羞恼之下,带领他的手下帮众齐齐厮杀过来,你我只怕都要亡魂于乱刀之下。”小兰惊道:“啊呀,如此可怕?那是万万不能放他逃跑的。你我这几日一定要好好看护。”小红冷笑道:“他此刻便与废人无二,怎么逃跑?即便如此,你我还是大意不得,万般小心一些才是。”——
陈天识心道:“有她们如此守护,我想要逃走,也是不能。”转念一想,不觉哑然:“我身中绝毒,莫说三月之期,只怕这性命之虞,就在旦夕之间。往哪里逃去?便是出得这万恶的辛家庄,又能怎样,曝尸荒野,被豺狼野狗吞噬,血肉不存,岂非糟糕之极。”愈发烦恼,索性闭目养身,只是身上的疼痛一阵更胜一阵,不觉轻轻*——
床外小红、小兰早已安睡,虽是口舌干燥,也无人过来,倒杯清凉的冷水——
听得门外若有人拨弄门闩,转瞬安静,不多时,窗外传来嘎吱之声。陈天识一惊,旋即恍然大悟,暗道那辛信虽然奸诈无比,却不愧是聪明之人,猜测石英必定遣人过来觑探,不想今日果真来了。待那人走到床前,鼻息微微闻嗅一丝香气,不觉愕然,以为黑旗帮行事诡异,遣来女子窥探——
那女子轻轻一叹,道:“我这便救你性命,只是若天命所限,要收你归西,那也怨不得我了。”正是辛英的声音——
陈天识大惊失色,陡然睁眼,道:“你,你…”辛英猝不及防,也是唬吓得一跳,恐惊醒小兰小红,急忙过去,手指接连戳点,点了二人的睡穴,冷笑道:“我怎样?正想趁你熟睡,报那轻薄羞辱之仇。”——
陈天识奇道:“你不是要救我性命么?”转念一想:“我又自作多情了。她是我的大仇人,怎会如此好心?”——
辛英呸道:“谁要救你,恨不得你快些死去才好。”陈天识哼道:“果真是我听岔了,几乎将你的驴肝肺误以为好心肠。你要杀便杀,索性来个痛快,也少了我的许多痛苦。”遂侧过身子,不加理睬——
辛英双手叉腰,喝道:“好,我本要害你,看你如此执拗,我反倒偏偏要救你。”——
陈天识却不相信,道:“莫说你救我不得,便是真有这华佗再生的本领,我宁愿死去,也不要你救。”——
辛英冷笑道:“我只说救你,却未说能够救活你,但无论怎样,你因此承受我的恩情,就是死了,也不能怪我。”

——辛英醒来,面色虽惊,却不言不语,只是呆呆噩噩地往窗外看去。欧阳伯低声道:“他父女作恶多端,今日的报应虽然凄惨了些,却也不算为过。”陈天识将一盆清水端去,叫她洗漱干净,又捧来几个馒头,让她果腹,见其依旧是不理不睬,微微一叹,转身往屋外走去。心情虽然极其郁闷,但举目望去,粉绯花瓣如九天云彩,缤纷灿烂,明媚异常,渐渐胸气开阔,蓦然回首,辛英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于他身后,双目似水,晶莹汪透,直直地看着他——
陈天识愕然一怔,欲言又止,索性回转身去,不理睬她,听得脚步声响,竟是辛英走到他的身畔,低声道:“我,我很对不起你,你为何还要救我。”——
陈天识脸色一红,犹自冷然道:“出来的密道,本是欧阳前辈指点所得,若论功劳,皆归于他才是,谢我作甚?”——
辛英微微一笑,道:“即便如此,说起辛劳,却是你背我出来的,如此负重,我,我委实不安。”——
陈天识颇为诧异,忖道:“若是以往,看我如此神情,只怕你早已暴跳如雷,如何今日这般温婉,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转念一想,若有所悟:“是了,她逢此厄难,心神大乱,便是昔日的脾性,也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二人默默看待眼前的桃林,枝叶泼墨,浓郁芬芳,近则落花,远则飘缈,不可尽视。不知为何,一对仇人,又同为天涯沦落之苦,此时却是无嗔无怒、无怨无艾,待醒觉过来,已然夕阳垂暮,云蒸霞蔚,大地赤红一片。欧阳伯走出房屋,招呼二人进去吃饭——
辛英叹道:“我,我还不知你的姓名。”陈天识胸中平然,报于她听。辛英喃喃道:“陈天识?陈天识?”又往天际看去,悠悠道:“若论起‘不识’二字,我本该当合才是,不识甚多,却…”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道:“我欠你偌大的人情,一时也还不清了。这只簪子权当酬资。”陈天识坚辞不受,却看她脸色陡然变化,大声道:“你要叫我欠你一辈子的恩情么?我偏偏不允,也罢,你若是嫌弃,便将我杀了,从此两清。”从腰间拔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塞在他的手里,果真闭目等死。陈天识手足无措。辛英睁眼莞尔,笑道:“如此说来,你不推辞了?这就对了。”长袖飘飘,自归屋中。陈天识一手握匕,一手拈簪,瞬间万千头绪,不知从何感慨?——
当晚二男一女分房而睡,待第二日天明,辛英不辞而别。欧阳伯看尽人生沉沦,只愿留在当地,甘作一看林护屋之人。陈天识携带金簪入怀,将那柄锈匕揣在腰间,自往山外而去——
“霜天月照夜河明,客子思归别有情——
厌坐长宵愁欲死,忽闻邻女捣衣声——
声来断续因风至,夜久星低无暂止——
自从别国不相闻,今在他乡听相似——
不知彩杵重与轻,不悉青砧平不平——
遥怜体弱多香汗,预识更深劳玉腕——
为当欲救客衣单,为复先愁闺阁寒——
虽忘容仪难可问,不知遥意怨无端——
寄异土兮无新识,想同心兮长叹息——
此时独自闺中闻,此夜虽知明眸缩——
忆忆兮心已悬,重闻兮不可穿——
即将因梦寻声去,只为愁多不得眠。”——
渤海湾上,一艘大船,船首坐有一人,大声朗诵此诗,旋即赞道:“好诗,好诗,杨师泰一介将军,逞武夫之勇,尚有如此文采,妙哉,妙哉!”转身向身后一位少年望去,道:“这位将军,你可曾听说过?”——
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陈天识。原来他离别欧阳伯后,但逢行人,便问红叶峰痴恩亭所在,俱是无人知晓。待行至渤海之时,有那见识广博的,道:“红叶,便是枫叶了,天下枫叶最为出名者,莫过于大都香山之地。你何不去那里看看?”于是上船北上。因船费不足,便寻着一个船上的周财主替其打工,管吃管住,倒也衣食无虞。况且这财主又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偶尔沾得几首诗歌,无论好歹怎样,皆要拿出来炫耀一番,一路如此,倒也不寂寞——
陈天识摇头道:“未曾听闻。”周财主笑道:“你不学无术,自然不能知晓。此人于渤海文王大钦茂时,官任归德将军,善诗诵词。只是文不及太白杜甫,武不及彦章光弼,史书少有记载罢了。”——
二人谈笑风生,倒也其乐融融,却听见船后一阵咶噪,不觉诧异,方要过去探看,却见后面慌慌张张跑出一人,神情慌张,举目盈泪,叫道:“哪位英雄好汉救救我?”其后数丈,追来几个彪形大汉,喝道:“爷爷们公干,谁敢多管闲事。”——
众人只看热闹,见那女子虽是可怜,但后面追兵委实凶悍,皆不敢仗义援助,纷纷趋避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周财主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怎敢肆意胡为,调戏良家妇女?”待打量清晰,顿时噤口不语,搬起椅子,径直往舱侧甲板挪去——
陈天识不及举步,被那女子牵住袍袖,苦苦哀求道:“这位公子,你救救我罢,若是不然,小女子走投无路,唯有投海自尽了。”陈天识大惊失色,劝道:“使不得,有话好说。”张开双臂,挡在女子身前——
那几个汉子见半路之上杀出一个程咬金,不禁怔然,旋即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不过是个瘦弱的小厮而已。”——
陈天识满脸通红,进退不得,咳嗽一声,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却也绝不会欺负女人。”一个大汉怒道:“混帐东西,你说我们欺负女人吗?她偷了我们的东西,如今要捉将回去见官府,你敢阻拦?”陈天识心中咯登一下,惊疑不定:“她若是贼人,我可不好插手了。”——
那女子见他踌躇,窥破其心思,急道:“公子休要听他胡说。我,我是有夫之妇,却被他家主人看上,因其势大,抵逆不得,于是辞别丈夫,登上船来,欲归娘家避祸。孰料却被他们得了消息,派遣打手追踪而来。我藏匿于底舱舱房之中,今日委实憋闷不过,便出来透透气,不巧正被他们撞见,就苦苦逼迫,要抓我回去,供他主人淫乐享用。我,我是万死不从的。”有那汉子冷笑道:“万死不从?天底下的女子,若是被我家主人看上,又有谁能逃脱,你休要痴心妄想,能够脱身。”女子闻言,花容失色,摇摇欲坠——
陈天识啊呀一声,嚷道:“有夫之妇,怎可掠夺?你家主人真是无耻卑鄙之人。若说投海,不该是这位姐姐,当是他这好色无厌的登徒子才对。”——
那几个汉子大怒,骂道:“狗才,我家主子何等尊贵,岂容你在此胡说八道。”——
一人挼起袖子,便来揪他。陈天识反手捉住他的臂腕,朝肘弯一击,却是小擒拿的招式。那人险些受制,吃了一惊,咦道:“兔崽子,不想你还有点武艺。你还有什么招式,不妨一并使出,本大爷好好领教一番就是了。”双手如钩,扣住陈天识双腕,又有心给人难堪,鼓足气力箍勒——
陈天识强忍疼痛,一脚踹出,往那汉子腹部踢去,招式中归中矩,好不俗套。那汉子哈哈大笑,道:“都是些乡下把式。”松开陈天识手腕,猛然一拳当胸打来——
陈天识勉力招架,甚是吃力,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后悔当日在家之时,一味调皮,重文轻武,不肯在铜云斋随刘师父好好习武,以为若有一身的本领,前者不会在辛家庄受辱,此刻也不会被凶汉逼迫。不过数招,他被那汉子一个磕绊,顿时跌倒在地,方要爬起,又被那人一脚压住身体,冷笑道:“兔崽子,你这是自取其辱了。”——
陈天识暗道:“我受羞辱没有关系,这位姐姐若是落在你们的手中,所受耻辱何止千万倍?”焦急之下,腹中躁热难安,一股气息冲溢胸膛,几乎要将身体撕裂一般,却是先前毒性发作,双目血赤,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汉子的腿上——
那大汉本是洋洋得意,猝不及防之下,腿上一阵巨痛袭来,不由颓然坐下,怪叫连连,道:“了不得,了不得,我的腿被他打折了。”同伴大惊,纷纷过来窥看,稍一触碰,那大汉便如杀猪一般嚎叫不已,莫说身上冷汗涔涔,便是脸上的鼻涕眼泪也流了一大把,绝非虚妄痛苦——
一个麻衣汉子怒道:“这小子,到底有些能耐。”与另外几人冲将上来,捉住胳膊腿脚,道:“他不识好歹,便扔下海中喂鱼。”陈天识拼命挣扎,但终究势单力薄,斗不过他许多人,渐渐被抬到船舷一侧,就要投海。却听得一人哼道:“几个大人打一个小孩子,羞也不羞?”从人群中出来一人,青袍冠巾,白须白眉,年岁约在七十左右。那些汉子怒道:“臭老头,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便叫你与他一并作伴如何?”——
老者冷冷一笑,道:“此处多有鲨鱼出没,投海之后,情势怎样,你们可能知晓?”汉子哈哈大笑,道:“你果真老糊涂了,既然入得海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自然是束手待毙,若非淹死,也会成为恶鲨口中的食物。假如不能如此,只是滚跌得一个落汤鸡而已,我们也不会将他投海了。”老者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你们所为,皆是故意取人性命么?却不知天理循环,善恶终有报的道理吗?”——
一个汉子走前几步,呸道:“只要我家主人当权,我就是王法,谁能干涉?你喋喋不休,实在让人烦恼,还是干脆一些,也送你到那海龙王家里罗嗦罢了。”言罢,伸手去捉老者肩膀。只闻得扑通一声,这汉子一个硕大的身躯蓦然飞出,跌入海内,初时还能呼救,稍时引来几条鲨鱼,一阵吞噬,便被分食殆尽。众人不曾看清老者怎样出手,见识得如此能耐,莫不心惊肉跳——
老者冷然道:“你们还要将他投下海么?”那几人彼此使将一个眼色,齐声道:“老神仙好本领,我们再也不敢了。”放下陈天识,缓缓向他走去,将近未近之时,突然一声呐喊,纷纷簇拥而上,将老者团团抱定,道:“你这老儿,伤了我金赤足兄弟,还不偿命来?”却如撼山一般,纹丝不动,不禁大骇——
老者哦道:“这般说来,你们都是金人么?果真如此,便是死了,也休要抱怨。”抬起一腿,将一人踢入海中;手臂一推,又有一人拿捏不住,尾随而去。便看二人惨叫救命,不多时,被群鲨吞噬,将海水染红了一片——
余者魂飞魄散,急不迭松手,慌忙往后退去,颤声道:“老头,你休要胡来,我们可是大金国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若是敢动我们一根毫毛,必然诛你九族。”——
老者哼道:“若是寻常的金狗求饶,我倒也不必赶尽杀绝,若是完颜亮的走狗,此人暴虐凶残、好色成性,他周围之人为虎作伥,我却是万万不可放过的。”那几个汉子惊道:“你好大胆,怎敢直呼海陵王之名讳?”话音方落,便看老者哈哈一笑,如风似电地扑将过去,将他几人悉数抛入大海,回头看待众人,道:“这船上可曾有过完颜亮的走狗?”众人大声道:“船上都是好人,没有走狗。”——
陈天识体内如火如荼,不能应答。老者见其异状,遂搭脉诊治,咦道:“娃娃,你这病好生奇怪。”陈天识神志犹清,勉强答道:“老前辈,我这不是病,乃是中毒。”老者颔首道:“原来如此,我略通医道,但这毒理,却是丝毫不明了。”与那女子将其搀入舱中,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此为青城派的三叶解毒丹,也不知用得用不得。”早有周财主奉上茶水,交由女子,伺候陈天识服下。此药倒也奇妙,不多时,便见他气血红润,呼吸均匀,这毒性渐渐被压了下去

——柱下站立二人,一个黄裳女子,面目姣好,年约双八风华,一个绿衣女童子,眉宇清晰,不过八九春秋,被辛信侧目示意,相顾一视,来到陈天识的跟前,齐声道:“大哥,你也忒迟了一些,我们等了你许久,皆有些不胜其烦。”——
此言一出,陈天识陡然一惊,忖道:“先前将我用百绝迷魂散陷昏的,莫非就是这一对姊妹么?原来她们都是辛家庄的小姐?”方要挣扎,却被她二人左右捏住手臂,一按“内关”、“神门”,一捏“孔最”、“列缺”,竟然半分力气也使将不出来,不觉大惊——
辛信抚须微笑,道:“英儿、芙儿,你大哥身子犹然不适,且搀扶他在椅子坐下,小心一些,休要磕碰撞跌。”——
辛英、辛芙齐声应诺,笑道:“大哥,我们扶你歇息,你乖乖听话才是。”外人听来,不过是小妹向大哥撒娇而已。陈天识身不由己,坐在帷幕之下的木椅之上,手臂依旧被她二人牢牢捉住,一时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半扇房门被人陡然撞开,一个家人踉踉跄跄地奔跑进来,口鼻出血,神情茫然,颤声道:“仇人上门,老爷救命呀?”言罢,颓然跌在地上,一阵抽搐,随即无声无息,再细细眼看,便见此人眼目突凸,早已气绝身亡。众人大惊——
胡中全一摆手中金刀,喝道:“这分明就是石英的落魂掌法所为,这恶贼作祸不浅,我正道武林,侠义为怀,岂能就此轻易饶他?”——
听得外面有人吼道:“辛老贼,你儿子伤我儿子体魄,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若是不能取你儿子的性命,决不罢休。”声音由远及近,待话落之时,似乎就在门外——
辛英冷冷一笑,附耳低声,道:“你听真切了,他要取我大哥的性命。”——
陈天识恍然大悟,又惊又怕,忖道:“原来如此,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陨命,便将我来冒充顶替。如此歹毒,我…我便是化作厉鬼,也断然不能饶他。”手臂不能动弹,双腿尚能运动,不及站起,却被辛英窥破得心思,一手作拍拭裙上灰尘之状,暗暗点住他的“足三里”要穴,如此一来,便是腿股亦然酸涨不堪。辛芙见他呲牙咧嘴,甚觉有趣,嘻嘻一笑——
辛英低声说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一切俱是依我的心意,任意宰割,再要挣扎,徒然无功,还是省省自己的气力吧!”——
陈天识心中惊惧无比:“向闻女子尽皆温柔可人,她为何独独例外,这般的狠毒,就如同凶神恶煞无二?”——
门外石英叫道:“若是依凭我以往的性子,既然伤了我的儿子,那可是极大地罪过,只是我多年来吃斋念佛,最是反对连坐株连之事,所以今日只叫你儿子喝下这肾气凝结散,从此三月,便是一般的不为不举,之间可否婚配?生下后嗣半儿,皆看他自己的造化。三月之后,浑身气血逆流,必死无疑。”——
胡中全呸道:“石帮主,你儿子在留香院中胡作非为,辛公子见义勇为,出手稍稍重了一些,也是甚合武林正道的规矩。你又何必斤斤计较,非来报仇不可?”——
便看一人在空中翻着两个筋斗,飘然落在厅前,冷笑道:“原先我以为胡金刀尚称得上是一个人物,今日观之,满口胡言乱语、狗屁熏天,委实也是龌龊无赖之人。”此人身高体阔,满脸络腮,甚是雄壮——
胡中全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石英哈哈大笑,道:“辛家的大少爷是在哪里遇上我儿子的。”胡中全愕然一怔,道:“自然是在留香院中。”石英哼道:“是么?辛公子既然是正人君子,为何要到这粉头裙钗、流莺嗲语之地?莫非与小儿一般,也有宽袍解带之好?”——
胡中全啊呀一声,道:“他,他却不同,只是,只是…”支吾半日,终究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陈天识心中颇为开怀,暗道:“不错,这辛家庄最是天下第一的卑鄙无耻之地,辛老贼本是如此,他的女儿亦然如此,那个不争气的宝贝儿子好色成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胡思乱想,手臂陡然一阵酸疼,不觉挤眉弄目,眼泪便要流淌下来。便看辛英满脸促狭,紧紧按住穴位,低声道:“小贼,你暗暗窃喜,却不知今日逢厄,竟要替我那不成器的大哥受过。”——
辛信神情惶恐,道:“石帮主,我儿子少不更事,一时气血方刚,方才犯下了如此过错,还请你大人大量,就此罢手。”——
石英冷笑道:“我绰号‘有仇必报’,可见正是那恩怨分明之人,你说我会怎样?”——
胡中全道:“辛兄,你不用求他,今日有我竭力护卫,且看他有什么本事害人?”——
石英冷笑不已,道:“有趣,有趣,这辛信果真是思虑缜密,滴水不漏,一者请你助拳,尽行阻碍;二者邀得神医救人,以为或能消除这肾气凝结散的毒性;三者请来号称江湖‘民间判官’之三山斋斋主,公告武林,说道你我两家的所有恩怨,皆在今日决一了断,从此再无干系,相互不得上门寻仇。”陈天识暗道:“他是心计极其深黯之人,自然早有准备。你的武功或是高他许多,但论起诡谋暗算,只怕是远远不及。”——
辛英眼波流转,小声道:“你又在想什么?”陈天识对她又厌又气,索性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却看石英背后转出一人,大声道:“帮主,我素闻金刀门门主胡中全刀法卓绝,他是使刀之人,我也是施刀之人,正好一番切磋,精进技艺。”听得当啷一声,此人手指磕弹刀身,大有睥睨桀骜之势,正是黑旗帮之“无怨不记”路大平。石英微微一笑,道:“师弟小心。”——
路大平不以为然,道:“无妨,师兄且放宽胸怀。”此话听在胡中全耳中,甚是刺耳,忖道:“何谓‘无妨’?莫非以为我的武功不及你高强,是以多有轻蔑,还道自己必胜无疑?狂妄竖子,今日定然要给你一些教训,吃些苦头,从此不敢小觑我堂堂金刀门的本事。”冷笑一声,道:“路兄刀法卓绝,我也是久仰大名,可惜一直不曾领教。如今被你抬爱,指名挑战,便是心中畏惧,也少不得要硬将头皮接下。”撇去身外长袍,露出短打精干的装扮,提着刀往前走去,也不出门,便在厅中较量起来——
胡中全恨路大平存心羞辱自己,下手早早凶猛,决不留情;路大平恼他横生阻碍,偏偏强硬出头,也是百般厌恶,刀刀砍斫,直奔要害。斗至十数回合,不分胜负——
胡中全心中渐渐急躁,右手大刀看劈他肩膀不能,手腕一转,变纵为横,锋刃平平向其颈脖削去。路大平不敢大意,吸气挺腰,上半身往后仰去,空出几寸,正好避过。胡中全暗暗窃喜:“他不知我这招‘高山流水’尚有寸劲之妙,以为如此,便可安然无恙了吗?”捉住跟进,刀尖追随戳去——
他正得意间,却见路大平不退反进,低声喝道:“推杯换盏。”右手脱刀,被左手接住,沉肩斜挎,便往自己侧腹袭来,不由大惊,慌忙收势后退,招式自然瓦解——
路大平笑道:“胡门主身法极妙,闪得好快。”上去接连就是连环三刀,被胡中全悉数架开——
石英看了半日,扭头朝身后一人笑去,道:“二师弟,你看大平的招法怎样?”——
陈天识暗道:“此人原来是黑旗帮的二当家。”辛英附耳,喃喃道:“你这待子,见识浅薄,想来不知晓他是谁。他便是江湖人称‘环弓射雕’的缪婳纵。哼哼!其实也是徒有虚名罢了,他又射下过几只雕。”见陈天识依旧闭目,心中大忿。她自幼娇生惯养,庄中上下,见了她莫不殷勤恭敬,刻意谄媚奉承,何曾被人如此轻怠?手指一按一松,忖道:“且看你怎样悠闲。”——
陈天识被她如此捉弄,委实难受,再也按捺不得,便睁眼怒视。辛英颇为得意,轻轻一哼,昂首挺胸。她正是豆蔻年华之时,发育极好,不知不觉,却将女性完美曲线无意展现。陈天识也是钟情少年,一眼瞥去,正落在她的胸脯之上,呼吸顿时为之一窒,竟是忘了挪开。辛英初时不觉,犹自观战,但女儿家天生敏感,疑惑之间,低头探望,不仅羞臊得满脸通红,低声叱道:“你,你在作甚?”陈天识蓦然醒觉,亦然愧咎无比,慌忙扭过头去,胸中砰然不已——
他方自按捺心神,手臂又是一阵酥麻,如狂涛海浪,绵亘不绝,却是辛英气恼之下,用力更为执著。陈天识暗道:“你好没有道理,我看你一眼,也是人之常情,并无旖念歹心,奈何如此报复?”一怒之下,更是盯看不已

——二人穿过树林,来到山坳一处空地。陈天识寻着他母亲的坟冢,卜嗵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将瓦罐和花子鸡献上——
却听得一旁不善婆婆哼道:“这里面埋得就是你娘亲吗?”一杖杵将下去,用力一跳,削去好大的一块泥土——
陈天识大惊失色,大声道:“你这是做甚?”伸手就来阻拦,被她轻轻一拨,跌倒在地。看她又是一杖下去,便连半座坟头也没有了,不由又急又怒,大吼一声,掌开双臂便往她抱来。不善婆婆冷笑一声,也不回头,一指戳在他的肋下,顿时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陈天识面色红涨、青筋爆出,叫道:“大恶人,你快些住手,盗坟掘墓,那是死罪。再若羞辱家慈,我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饶你。”不善婆婆道:“这里面若有厉鬼,此刻便可出来取我性命,请我与她作伴。”渐渐露出棺盖。陈天识破口大骂,不善婆婆充耳不闻,一杖插入缝隙,大叫一声,木盖轰然飞起,里面竟是空空荡荡,一物无存——
不善婆婆哈哈大笑,道:“这里是什么?有人乎?有鬼乎?”陈天识瞠目结舌,灵光一闪,道:“你撬开坟头,便是知晓其中无人,乃是一座空坟么?”——
不善婆婆凝目往远处探去,悠悠一叹,道:“我要是放了你,那又能怎样?你若径直回家,那陈泰宝断然不会告诉你真相,说不得还要恼羞成怒,从此将你软禁在府中,日夜派遣家丁看护。果真如此,你就终身昏噩不已,被蒙蔽在鼓里,虽然不甚情愿,也只好当一个不孝的儿子吧!”——
陈天识陡闻“不孝”二字,胸中砰然:“这如何就不孝顺了?”蓦然想起一个念头,不由颤声道:“婆婆,你老人家可能说得清晰一些,莫非…莫非我娘亲她老人家…”不笑婆婆哼道:“一切缘法,都在红叶峰痴恩亭内。”——
一阵风息传来,听见有人哈哈笑道:“老大,这老婆子也在这里呢?想必是得了那《八脉心法》,便跑到荒地躲避风头。”——
不善婆婆脸色一变,将陈天识拉过一旁,双手横握龙头拐杖,双腿一前一后,不丁不八,正是防御的架式,如临大敌——
有人咦道:“她身边如何还有一个少年?是了,听说陈泰宝的儿子今日被她掳掠了,莫非就是此人不成?”另一人叫道:“苦也,苦也,定然是她没有得到那《八脉心法》,气愤之下,便将人家的儿子给捉来了,以为补偿。”一人叹道:“非也,非也,听说陈家的这本密笈颇为晦涩,一般人难以研读,就是得手了,亦然用之不能,弃之可惜,比滚烫山芋还要头疼三分。破解的方法,从来是传男不传女。她将这小子抢来,或是要他注释宝书,也好顺利修炼,避免走火入魔。”先前那人哈哈笑道:“不管怎样,先将这小子夺来。倘若《八脉心法》在老婆子的身上,我们便强迫他来翻译,到时候我们来练成神功,我们来称霸武林;要是书还在陈府,那也无妨,便以小子为人质,找他老子换书,到手了以后,依凭你我的一身本领,再将他抢回不难。”——
便听得一阵鼓掌,多人笑道:“妙极,妙极,武林第一,唾手可得。”从树林中转出六个人来,五男一女,甚是咶噪——
不善婆婆哼道:“六个所谓名门正派的叛徒,也想成为江湖至尊,实在是白日做梦,笑煞人也。”——
一个青衣汉子道:“老婆子果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这般胡乱说话?”另一个黄衣文士咦道:“她如何乱说话了?”——
青衣汉子摇头晃脑,道:“她说六个名门正派的叛徒,委实大谬。我‘百剑一笑’自从出世以来,便是江湖中的黑道英雄,从来也不曾加入什么名门正派,怎么会是他们的叛徒?他‘铁屠熊’是侠义之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坏蛋,如被他们撞见,皆要大喊‘如此恶徒,人人得而诛之’的口号,刀剑并举,竭力追杀,想必也不会先入正派,再伺机背叛。所以说起真正的叛徒,也就是‘红袖女’白凤、‘毒砂掌’杨怀厄、‘不敢力敌’蒋理三人而已。其次,她又说我等白日做梦,肆意嘲笑,却忘了此时正是半夜,做梦正当时候,说不定便能美梦成真。”——
黄衣文士啧啧称赞,道:“你大号‘撼山岳’,不想心思却是如此的机巧,佩服,佩服。”却看一个身高近丈的大汗呸道:“你佩服个屁,他为非作歹,与我不相伯仲,如何他就是黑道的英雄,我朱天反倒成了大坏蛋?”——
陈天识忖道:“原来他就是‘铁屠熊’朱天。”——
白凤冷笑一声,道:“他与江南大侠樊猛争斗,被人家斩下了一只手指,若是旁人,早就昏厥了过去,他却可以忍耐疼痛,一路逃窜,最后反倒下毒害死了追杀的江南大侠,这不是英雄,又是什么?”——
毒砂掌笑道:“不错,不错,打不过便下毒,果然是黑道的大英雄。我断然不能如此,所以有自知之明,还是当名门正派的叛徒罢了。”——
撼山岳袁子通大怒,就要发作,却被黄衣文士悄悄拉过一旁,低声道:“他三人势大,你若是强硬争执,岂能讨好?”——
蒋理嘿嘿一笑,道:“我们昔日各自纵横天下,睥睨群雄,风云往事极多,也不须再要提起。如今既然结拜,合称‘黄谷六圣’,便该彼此体谅,少生争吵,凡事讲理才是。”——
朱天呸道:“他不曾骂你,你自然心平气和,看得热闹厌烦了,就大叫‘讲理、讲理’。”突然拍拍脑袋,道:“不对,不对,方才他不是说你叛徒吗?这不是羞辱,那又是什么?怪哉,你竟然丝毫也不生气,果真是个‘不敢力敌’,没有丝毫的男人血性吗?”蒋理神情变化,忽而深吸一起,叹道:“都是一家的兄弟,我不与你计较。”——
朱天愕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不善婆婆脸色铁凝,月光之下,看见额头渗出微微水珠,竟是不知不觉之间,冷汗涔涔。陈天识心中惊惧:“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胆气极大,与这六个坏人对峙,却紧张若是,可见来者名头、武功都不小。”蓦然一念,暗道:“她虽然将我捉来,但是未曾伤我半根毫毛。且听她语气,似乎有意放我脱身,去那红叶峰痴恩亭一游。只是被这六个坏人阻碍,若是把我抢去,非要翻译什么《八脉心法》,那可如何是好。我从来也不曾看见此书,说道不会,他们怎能相信,少不得用上什么凶恶的手段,迫我就范。这可是大大的不妙了。”心念如是,不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低声对不善婆婆道:“婆婆,趁他们内讧,我们快些逃走吧?”——
不善婆婆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她虽然惴惴不安,但是自恃前辈的身份,顾及名声,万难从容逃走。只是伤拳难敌四手,何况面前六人,武功都颇为不弱,正是进退两难,好生踌躇——
陈天识心中焦急,眼睛一转,道:“他们可是与婆婆齐名的大恶人。”——
不善婆婆冷笑一声,道:“都是小恶人而已,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陈天识微微一笑,劝道:“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婆婆你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恶人,就是打斗,也该寻那大侠士、大恶人才对,如此胜则光荣,败了也不至于辱没身份。何必执拗于一时意气,与他们这些草芥虫蛰纠缠?”——
不善婆婆一怔,道:“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陈天识道;“何止是几分道理,简直是大大的道理。”旋即大声叫道:“大恶人,你的轻功好生高妙,想必这六个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你吧?”——
朱天本在气头之上,依着他以往的性子,此刻就要杀人,只是面对袁子通与蒋理,好歹也是结拜过的兄弟,义气在前,不能动手。他胸中的郁闷不能排遣,正自苦恼,听见陈天识如此叫嚷,怒道:“虽说我们比不过她?老婆子,有本领你便跑去,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我就能追上你。”——
陈天识轻轻拉扯她的袍袖,低声道:“婆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善婆婆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比你老子聪明,必定是随了你母亲的缘故。”于是顺水推舟,大声应道:“你休要猖狂,若要比试,我还怕了你不成?只是你追赶不上,休要跑到袁子通面前哭鼻子,求他为你出头。”——
朱天忿然之极,吼道:“我就是一头撞死,也决计不会求他。你快些跑,快些跑。”蒋理脸色一变,方要出言喝止,却看朱天手中的大刀一摆,叫道:“你莫要捣乱,否则便是兄弟,那也没有得当了。”蒋理忌惮他的厉害,闷哼一声,无可奈何——
不善婆婆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只是我是江湖的前辈,便让你占着一个极大的便宜。”提起陈天识,大声道:“你也有一百余斤,我带你上窜下跳,极其损耗内力。他倘若还追赶不上,果真一头撞死的好。”拔足飞奔,往树林深处跑去——
朱天急道:“谁要占你的便宜了?”见她充耳不闻,连连跌足道:“罢了,罢了,你越要我占便宜,以后好在江湖传名宣扬,我偏偏就不占便宜,也免得被人家耻笑。”看袁子通飞身而起,就要追赶,长刀一摆,将他封住——
袁子通受阻,怒道:“你这是做甚?”朱天道:“我不占她便宜,且让她跑出二里,再追赶不迟。”袁子通骂道:“你这蠢才,分明就是中了她的诡计,如何还看不破透。莫说两里,就是百丈之遥,你也追赶不上。”一杵砸来,要逼迫他让开一条道路——
朱天咆哮如雷,吼道:“你如何也敢小觑于我?”一刀磕开他的铁杵,反手一刀往他臂上砍斫。袁子通又急又气,被他纠缠,脱身不得,气道:“你以为我怕你不成?”挺杵相迎。二人瞬间站成一团。余者彼此使个眼色,急忙追赶下去——
便在此时,天空陡然闪过一道闪电,隐约传来轰鸣之声。追逃二拨之人,心中尽皆凛然,暗道:“此刻明钩高挂,正是月朗星稀之时,为何会有雷雨征兆?”——
如此一追一逃,皆是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笑婆婆奔跑甚急,渐渐听见后面传来呼喝之声,沉声道:“他们还是追赶过来了。”来到一处悬崖——
陈天识惊道:“前是绝境,后无退路,这可如何是好?”——
不笑婆婆哼道:“你瞎了眼吗?前面尚有一处峰顶,离此不过三丈之遥,一跳即能过去。”陈天识放眼看去,触目所及,都是黑幽幽的一片,恍惚有些山石痕迹,却不敢确认,不由心惊肉跳,苦笑道:“婆婆,你本领高强,轻身功夫尤其了得,若是一个人跳过去,自然没有问题。只是现在提携着我这一百多斤,腿力大大的不济,只怕纵跃不易。”——
不笑婆婆哼道:“你道我是轻弩之末吗?要不便将你留下,任凭后面的追兵肆意宰割?”——
陈天识目瞪口呆,叹道:“在下并非唐突婆婆,只是衡量之下…”话未说完,却看不善婆婆放下龙头拐杖,深吸一气,双手将自己举过了头顶,不觉魂飞魄散,忖道:“不好,我方才说话惹恼了她,这大恶人忿然之下,想必要将我丢下悬崖。”心念如是,拼命挣扎,惊道:“婆婆,你这是干甚么?”——
不善婆婆冷笑不已,道:“你不是说我老迈衰弱吗?无妨,老身聪明得紧,先将你投掷过去,其后剩我一人,自然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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