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角弓的手指发白,飒露紫的缰绳在掌心勒出血痕——这具身体远比我的意识更熟悉杀戮。
“元吉的马车刚过重玄门。”
长孙无忌的声音裹着露水,他腰间玉带扣上镶着的蓝宝石忽明忽暗,“承天门戍卫已换上常何的人。”
我盯着宫道转角处惊飞的宿鸟,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史书记载的“六月庚申,太宗率伏兵玄武门”正化作靴底黏着的青苔,昨夜房玄龄用茶水勾勒的城防图在脑海中灼烧。
突然,马蹄声撕裂晨雾,李建成绛纱袍的衣角从雾中闪现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喉间迸出不属于我的嘶吼:“放箭!”
三十支鸣镝同时尖啸,元吉的玉冠被箭矢掀飞时,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另一个我——那个挽弓的李世民眼底燃着野火,而我的意识正在识海深处疯狂拍打囚笼。
“二弟好手段!”
李建成捂着肩头箭伤跌下马背,指缝溢出的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图洛书,“昨夜父皇赐你的突厥葡萄酒......”他忽然咳出黑血,“可还甘美?”
我后颈寒毛倒竖,李世民残留的记忆突然翻涌:昨夜武德殿那盏金樽边缘的怪异苦味,宦官闪烁的眼神,还有今晨格外躁动的飒露紫。
尉迟恭的横刀已经劈开浓雾,我却突然攥住他的腕甲:“留活口!”
迟了。
元吉的尸身重重砸在宫墙上,他袖中滑出的镶金铜匣弹开,数十枚孔雀胆滚落血泊。
李建成突然癫狂大笑,染血的手指抠进砖缝:“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寒光闪过,尉迟恭的陌刀斩断了未尽的诅咒。
承天门方向传来潮水般的脚步声,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史书不会记载的细节正在上演:常何的禁军撞开宫门时,李建成亲卫的箭囊里突然腾起青烟,三支淬毒的鸣镝擦着我耳畔掠过。
飒露紫人立而起,这匹战马竟用牙齿扯断了刺客的弓弦。
“请殿下更衣。”
杜如晦捧着明黄衣袍从尸山血海中走来,他指尖还沾着朱砂批注的痕迹。
当我的血手按在衮服刺绣的龙目上时,太极殿方向传来浑厚的景阳钟声。
雨终于落下来,冲刷着玄武门匾额上凝结的血珠,那些殷红的水流在地上汇成八个扭曲的字迹——“贞观十七年 侯君集反”。
3 御极承天命太极宫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