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师拎起一只热水壶,动作稳得像行军。
“那符水啥味儿我知道,淡得很,有一股的药味儿。”
“我喝符水不是为了治病,就是为了见见他。”
“他?”
“陆不通道长。”
她笑着,手上的老年斑在阳光下一点也不遮掩。
“你以为我真信祖师爷?
我是信他这个人。”
张芸按了暂停。
她没再继续问。
因为接下来她采访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每一个人,都他妈这么说。
“我胃不好,不通道长说是——气堵了,给我开了养胃的食谱,我现在比我儿媳都能吃辣。”
“我前夫走的时候没人陪,是道长帮忙烧了七天香,一点点跟我聊过去的事儿,我那时候才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女儿不让我来,她总说我被骗了。
我说我被骗得甘愿。”
张芸坐在回城的公交车上,录音笔在掌心发烫。
她忽然想起陆不通审讯记录里有句话。
“我不是医病,是治人,医生治病,我能治心。”
这特么不是扯淡。
这特么比医生还难。
……13张芸按了录音,录了句自言自语:“第四天。
原本预计采访三例受害人,目前无一人自认被骗,反而普遍展现出高昂饱满的精神状态。”
她翻出前几天的采访稿草案。
标题是:《民间神棍与老年幻觉:符水如何危害我们的父母》。
她盯着那句看了很久,然后删了。
然后她敲下了另一句:《谁在拯救我们的父母?
》她看着这个标题,手有点抖。
不是因为良心。
是因为她知道这篇一发出去,不通道长这个“精神鸦片制造者”,就成了“情绪照护先锋”。
流量会炸。
但她自己的人设会裂。
她是揭黑记者,不是洗白工具。
可她特么控制不住这只手。
……文章发出的第七个小时,她的手机爆了。
“你被网暴了吗?”
“你转行写温情文学了?”
“你采访了谁?
能发我一版没删减的吗?”
“你那老太太讲得太像我妈了,我也想去找那个道观了……”转发破三万,评论区吵疯。
有骂她洗地的,有哭着感谢她的,有匿名自曝”孤独到想死”的。
但没有一个,在骂陆不通。
……14看守所。
“哟,你小子红了。”
沈言推开门时丢给我一份打印的稿件。
“张芸的。”
我还没接,那标题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