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看着扎手,却能结出甜果。
5 黄土塬上的安魂戏(1998 - 2010)塬上的雪从立冬一直下到腊八,镇医院的产房窗玻璃结着冰花,把日头滤成昏黄的光斑。
小芳抓着产床的铁栏,听见婴儿第一声啼哭时,仿佛有根紧绷的弦突然断开。
“是个带把的!”
接生婆的喊叫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德全娘颤巍巍接过裹在襁褓里的婴儿,眼角的皱纹笑成塬上的沟壑:“咱王家有后了,全娃他爹,你在地下可听见了?”
德全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掌心的老茧蹭得她手背发疼。
这个在公路段熬了十年的男人,此刻眼里闪着泪光:“小芳,以前是我糊涂,”他喉咙发紧,像卡着半块馍馍,“以后咱好好过,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她望着他鬓角的白霜,想起新婚之夜他端来的那碗热汤面,面条在煤油灯下泛着油花,如今碗底的温度似乎还在掌心。
袁丁的超市开业那天,红漆招牌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小芳抱着儿子挤在人群里,看见袁丁搂着个穿红棉袄的姑娘,胭脂抹得比戏台上的花旦还浓,指甲上涂着县城时髦的玫红色。
“弟妹来啦,”袁丁递来喜糖,包装纸上“早生贵子”四个金字刺得人眼疼,“这是我新媳妇,小丽,比虎娃还小两岁呢。”
小丽扭着腰肢笑,胸前的金项链晃得人头晕,让小芳想起被德全娘扔进灶火的戏班腰牌,铜牡丹在火里蜷曲的模样,竟和这笑容一般刺眼。
她没接糖,只是把儿子往怀里紧了紧。
孩子的棉帽蹭掉了,露出和德全相似的眉骨,让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塬上挖野菜,德全趴在炕上喊她“慢些走”。
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她突然觉得,有些事就像这塬上的雪,看似洁白,却冻得人骨头疼。
深夜,油灯在窑洞顶投下晃动的影。
小芳对着铜镜剪头发,乌青的发丝落在搪瓷盆里,像落了一地的槐叶。
金娃的信躺在枕边,虎娃的字歪歪扭扭:“婶婶,我考了全班第一,我大说等我考上大学,就带您去西安看钟楼。”
照片上的金娃穿着白大褂,站在“金阳风味面馆”前,虎娃抓着他的手指,手背上的烫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红——那是去年冬天救锅炉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