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塬上的日头把河床晒得龟裂开缝,玉米苗卷成枯黄的纸卷,连老槐树都耷拉着叶子。
小芳背着背篓往塬西头走,大妞和二妞攥着她的衣角,布鞋踩过开裂的土地,发出细碎的响。
沙棘丛里的刺尖泛着青白,像塬上人家没吃完的盐粒,她弯腰去摘时,背篓的麻绳勒得肩膀发疼——这是婚后第三年,塬上遭了十年不遇的大旱。
“德全被平板车撞了!”
二顺的喊叫从村口传来时,小芳正用镰刀割沙棘。
背篓“咣当”落地,锋利的刺扎进手腕,血珠渗出来,滴在沙土地上瞬间消失。
她抬头看见塬坡上的秃鹫在盘旋,翅膀投下的影子像烧糊的纸,心里猛地一沉,镰刀“当啷”掉在地上。
工地现场乱成一锅粥。
德全趴在滚烫的沙砾里,后腰的蓝布衫被血浸透,形状像只折断翅膀的鸟。
村医蹲在旁边摇头,烟袋锅敲着石头:“腰杆子怕是断了,这辈子甭想直起来咯。”
小芳挤过去,看见丈夫咬着牙不吭声,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沙砾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她伸手去摸他的后背,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湿,喉头像塞了团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作孽哟!”
德全娘拄着拐杖赶来,看见儿子的模样,当场哭出声来。
可等人群散去,她却抹着眼泪骂小芳:“扫把星,克夫的货!”
声音从隔壁窑洞飘过来,混着益母草的苦味,“连个男娃都生不出,如今又害得全娃断了腰!”
小芳攥着熬好的草药汤,碗沿太烫,虎口又添了道红印。
她想起大妞出生那晚,婆婆摔了三个粗瓷碗,说“王家的香火断在你手里”;二妞出生时,老太太连炕都没下,只让人捎来句“女娃子,喂不活”;如今三妞都两岁了,婆婆看见她还是翻白眼。
夜里换药,煤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
德全的脊梁骨凸成一排青黑色的石子,让小芳想起戏里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紫黑,像块烧焦的面饼。
德全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说:“不疼,小芳,你轻点。”
可当她碰到伤处时,他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把炕席攥出个洞。
“小芳,咱再试试吧。”
德全喝药时,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声音轻得像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