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能反驳,只能把委屈咽进肚子里,就像咽下婆婆给的益母草汤,苦得皱眉。
夜里,她对着铜镜补妆,发现眼尾添了细纹,像戏台上勾的哭妆。
金娃送的花布被她裁成肚兜,上面的牡丹被她绣得格外艳丽,针脚密得看不见底。
德全翻身时,腰上的护腰发出咯吱声:“小芳,别累着,咱有三个闺女也挺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却也有无奈。
她没说话,只是把肚兜往枕头底下塞得更深。
有些话,塬上的男人说不得,也听不得。
她想起三妞出生后,德全偷偷去镇上买了红糖,却被母亲骂了整整一夜,说他“胳膊肘往外拐”。
如今,他的腰断了,却还在为没有儿子愧疚,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德全,”她突然轻声说,“等你腰好了,咱去县城看看吧,听说那里的医院能治腰伤。”
德全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却又很快熄灭:“算了,咱哪有钱去县城?”
小芳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她的虎口:“金娃说能攒钱,咱慢慢来。”
窗外,塬上的风呼呼作响,吹得窗纸沙沙响。
小芳摸着肚兜里的戏班腰牌,铜牡丹的花纹硌得皮肤发疼。
她知道,现在的生活就像塬上的石磨盘,日复一日,磨碎了她的戏梦,却也磨出了坚韧。
也许,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会有盼头吧。
金娃离开时,塞给她一包炒瓜子:“嫂子,累了就嗑瓜子,甜的。”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工装裤上还沾着西安的尘土,突然觉得,这个小叔子就像塬上的胡杨树,虽不言语,却能给人遮风挡雨。
塬上的月亮升起来了,照着炕上的德全,照着绣绷上的山丹丹花,照着这个在苦难中挣扎的女人。
小芳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针线继续绣肚兜,针脚细密,就像她对生活的期盼,一丝一缕,从不间断。
她知道,不管多苦多难,日子总要过下去,就像塬上的沙棘,哪怕干旱,也能结出酸涩的果。
3 苹果园里的流言茧(1994 - 1995)塬东头的苹果园泛着青白色的雾,枝桠间挂着拇指大的幼果,像未睁眼的婴儿蜷缩在绿叶里。
小芳握着生锈的剪刀,手腕翻转时,袖口磨破的线头勾住了枝条。
她想起虎娃出生那年,金娃抱着皱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