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秀兰做了件惊动全村的事——她竟用麦芽糖在锅盖上画了朵牡丹。
金黄的糖丝在热气里舒展，甜香勾得孩子们扒着窗台流口水。
“封建糟粕要不得！”
民兵队长来查时，秀兰在正往灶膛里添柴禾：“同志，这是宣传新社会的甜日子呢。”
我听后，禁不住笑了，秀兰也学会了不少新词儿。
年夜饭摆上桌时，海军突然掏出了个作业本子。
上面用工工整整的铅笔字写着，“我的母亲会唱整本的《玉堂春》，会用树叶子做肉味年糕，还能让老牛听懂戏文...”秀兰不认识一个字，却把本子贴身揣着。
那天夜天里，我听见她在被窝里偷偷问孩子：“‘母亲’俩字儿怎么写？”
2003年的惊蛰，铝合金窗框将春雨裁成细密的银丝。
秀兰跪在阳台瓷砖上，正往泡沫箱里填土。
我从农贸市场捎回的几棵牡丹根，被她种在盛过色拉油的塑料桶里头。
“城里的土金贵”，她抖开旧围裙接住洒落的泥土，“得掺点河滩砂子，跟当年盖房一个理儿。”
我们的重孙子满仓蹬着滑轮鞋冲了进来，他的卡通手表闪着蓝光，“太奶奶，手机拍花教程说还要加营养液呢！”
他活泼泼地用稚嫩的声音说。
秀兰用手撩起衣襟擦了擦汗，在触屏手机上按出了个泥指印子，“这洋玩意儿比当年咱们公社的播种机还难使唤。”
说着，她瞥见视频里的月季，眼睛倏地亮了，“满哥，这是咱家老宅移来的那几株月季？”
我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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