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的声音又追了上来,不高不低,却刚好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沈姐,一路顺风。
也是辛苦了一辈子,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吧。”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怜悯,或者说,更像是施舍,“毕竟,时代不需要老黄牛了。
您这种按部就班熬资历的,放现在,早被优化了。”
“老黄牛”。
“被优化”。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我脚步一顿,指甲掐进掌心。
我多想回头,给她一个耳光,或者至少,用我这三十年沉淀下来的所有不甘和愤怒,狠狠地回敬她一句。
可我没有。
亦舒师太怎么说来着?
姿态要好看。
输人不输阵。
我挺直了背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旋转玻璃门。
外面阳光刺眼,车水马龙。
我抱着纸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像一个被时代洪流冲上岸的漂浮物,茫然四顾。
家里的先生老实本分,孩子在外地工作,退休金饿不死也发不了财。
我的下半生,难道真的只能在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和日复一日的空虚里,慢慢耗尽?
不甘心。
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心脏。
我不是没有能力,不是没有想法。
只是在这个论资排辈、关系盘根错节的国企大院里,我这种没背景、不站队、只想踏实做点事的人,就像一棵长错了地方的树,再怎么努力向上,也触不到顶层的阳光。
三十年,我以为是兢兢业业,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原地踏步。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我的沉思。
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喂?
是沈蔓沈姐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焦急的女声,带着几分熟悉的爽利。
“我是。”
“沈姐!
我是林雪啊!
大学睡你上铺的林雪!”
林雪?
我愣了一下,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
那个短发齐耳,风风火火,永远充满活力的姑娘。
毕业后我们断断续续联系过几次,后来各自忙碌,就渐渐淡了。
“林雪?”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哎呀,总算找到你了!
沈姐,你现在有空吗?
我这儿……十万火急!
江湖救急啊!”
我还没从巨大的失落和茫然中回过神,就被她连珠炮似的语气砸得有点懵。
“我……刚退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