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梅树正在开花,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病号服上,像极了当年在老槐树飘落的雪花。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跳动的温度,“还记得你在纸条上写的吗?想嵌进我骨血里 ——可你的骨血早被写字楼的空调冻僵了。”
她抽回手,指尖划过我挺括的衬衫领口,“你现在穿白衬衫真好看,像个体面人,而我……” 她指了指自己的石膏和刺青,“是个带着一身疤的破瓷片,永远拼不回完整的月亮。”
黄昏时,我蹲在卫生院后墙根,给师父打电话。
他的旱烟在话筒里吧嗒作响:“当年那卖身契是假的,老板根本没去公证处,红手印是他逼她按的。”
老人突然叹气,“孩子,有些债,得用拳头讨。”
回到病房时,梅子正在数窗外的梅树花瓣,一片,两片,三片…… 像当年在锅炉房数我喉结的次数。
我摸出那块刻着 “郎归” 的银镯,轻轻套在她手腕,刺青的梅花恰好填满缺口。
她愣住了,指尖抚过镯面,突然哭出声来,像个终于等到春天的孩子。
“明天跟我回城。”
替她擦去眼泪,“我们去派出所报案,告老板和瘸子,然后……” 话没说完,她突然吻住我,带着消毒水和雪花膏的味道,像那年冬天在煤棚里,冰棱滴在唇上的第一口融雪。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圆得像她当年在蒸汽里晃动的臀部,像我们未说出口的二十三下喉结,像所有被碾碎又重新拼合的碎瓷片。
梅子的石膏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像给残缺的月亮镶了圈金边 —— 原来有些遗憾,不是用来忘记的,是用来在融雪里,重新长出带刺的花。
第八章:写字楼里的煤渣1998 年谷雨,我抱着梅子的石膏腿挤上回城的班车。
她的头靠在我肩上,病号服袖口露出半截梅花刺青,在阳光里像道会呼吸的疤。
售票员撕票时多看了两眼,大概觉得穿白衬衫的体面人不该和瘸腿姑娘挨得这么近 —— 就像当年锅炉房的煤灰不该粘在写字楼的地毯上。
律所位于金融大厦三十二层,落地窗外的云低得能碰着鼻尖。
梅子攥着卖身契复印件的手在发抖,纸角扫过玻璃茶几,发出刺啦声:“这上面的‘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