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分手吧!”
林深最后瞥了一眼消息框上的七个字,手指微颤,点击了发送键。
在这之前,她花了半个小时,写了一段感人肺腑的分手小作文。
只是,写完后读了下,她十分鄙夷得骂了自己一声“矫情”。
虽然说的是分手,字里行间却满是挽留,实在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为了不显得太卑微,她一口气删掉半个小时的脑力成果,最终只发出前面言简意赅的七个字。
消息发出的同时,她又后悔了。
“要不”两个字,是不是显得自己不够坚定?
她想要撤销重发,动作到最后一步,却又停住了。
纠结了几秒,她忍不住苦笑一声,然后果断关闭了消息界面,将手机扔到一边。
为是否分手,她已经挣扎了几个月了,她不能,也不愿再浪费多一秒了。
手机那头,分手消息的接收者,是她谈了四年的男友张程。
林深和张程,从同事到恋人,感情稳定,彼此都线上见过对方的家长,甚至还一同逛过楼盘,计划在这座城市买婚房了。
岂料,天不遂人愿,最近一年,因为工作变动的原因,男友回了老家哈城,两人开始异地。
异地仅半年,林深便敏锐地察觉到张程变了,他对自己越来越敷衍了。
认识林深的人都知道,她不是那种谈个恋爱需要黏黏糊糊的人。
很多时候,她和张程之间,是张程更黏自己。
然而,信息从秒回到隔上一两天才回,聊天记录上越来越多的“哦”和“嗯”,让她不得不正视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为此,她曾经十分正式得询问过张程,是否还爱她。
当时,她想的是,若答案是否定的,那她便快刀斩乱麻,结束这段让自己纠结万分的恋情。
可惜,张程的答复是肯定的。
于是,这段关系,便一直苟延残喘着。
直到昨晚,林深告诉张程,她为爱辞职了,打算去找他。
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一点欣喜都没有,反而责怪她不跟自己商量便擅自辞职。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今早醒来,林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冷静思索了许久。
最终,忍不住痛哭了一场,然后,心灰意冷得发出了分手的信息。
消息发出的同时,心中悬挂已久的巨石也轰然落地。
一片废墟中,她获得了难得的平静。
等待了半个小时,手机没什么动静,她冷笑一声,嘲笑自己,也嘲笑对方。
之后,她坐起身,抬起双手,动作粗暴得揉了揉自己的脸,暗暗打气。
“林深,打起精神来,一日之计在于晨,好不容易不当牛马了,要好好享受生活才是!”
说完,她强打精神,掀开温暖的棉被,一鼓作气离开了被窝,然后套上一旁的珊瑚绒外套,径直离开了卧室。
打开卧室的房门,入目便是窄逼逼的客厅。
一张抹茶绿色的、两人座棉麻布艺沙发,一张原木色的简易小茶几,一个灰色的小冰箱,这三样出租屋标配家具家电,占据了客厅的七成空间。
剩余的通往阳台的走道宽度,目测只放得下一张瑜伽垫。
阳台上,除了一台从上届租户手里低价买的二手洗衣机,另外的“大件”便是旁边的实木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几株植物。
林深不擅长养植物,所以养的都是绿萝、吊兰之类容易养活的。
饶是如此,这点绿色在平常,也足够让她对生活的满意度提升一个水平了。
她向来是个容易知足的女生。
阳台的左边是厨房,台面上摆放着各种下厨需要用到的刀具锅具,以及电饭煲和电磁炉。
这栋楼是城中村的自建房,没有通天然气,若是想做饭,要么自己扛煤气瓶,要么用电。
林深依次穿过客厅,阳台,厨房,来到与厨房相接的卫生间。
连门都不关,便打开了洗手台的水龙头。
此时已深秋,水龙头没有接热水,捧起的凉水打在脸上,让她身体忍不住一个激灵。
洗完脸,她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抹布,擦拭溅了不少水滴的镜子。
她的动作很慢,认真得就跟擦拭自己的脸一般。
很快地,镜子中那张脸更加清晰了。
淡淡的眉毛,不用眉笔加工的话,在这张脸上没什么存在感。
鼻子稍微有点大,还好鼻梁高挺,使得这个鼻子不会太突兀。
嘴巴因为智齿阻生,几年前有明显的外凸,拔掉四个智齿后,已经改善了不少。
五官中唯一比较优秀的,便是她那双眼睛。
深深的双眼皮下,这双大而灵动的眼睛,平日里总是闪动着愉悦和知足。
即便她已经27岁,从大学毕业后,已经过了几年的牛马似的打工人的生活,却仍然没能从她眼睛里看到被生活打败的疲惫。
张程曾为此感慨过,对上她那双眼睛,就知道她没有被生活毒打过。
总而言之,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形成了一张一眼不够惊艳,却十分耐看的脸。
不过,此时此刻,这张脸经过昨夜的失眠,以及今早的痛哭,好看程度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因擤鼻涕而擦红的鼻头,干涸起皮的嘴唇……
“真丑!”
林深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就这样,镜里镜外的人较劲一般,互相对视着。
直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才打断了这场莫名的对视。
她匆匆走到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是房东李祖荣。
她反射性得朝墙上挂着的日历看去,今天是5号,还不到交房租的时候。
仔细一琢磨,交房租的日期是7号,但7号是星期一,趁着5号是周六,人在家,提前过来收租也挺合理的。
只是有一点,人不对。
这一向上门收租的,是李祖荣的老婆吴燕梅,今日怎么换人了?
心里虽有疑惑,但也没多想,她很快卸下安全绳,打开锁,将人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