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时间。
他安静地在天台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竟然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如同冬日里最轻柔的白色羽毛。
我小心翼翼地用睫毛膏的刷头蘸取了少量的水彩,在他的眼睑上,轻轻地画了一朵小小的蓝色花朵。
如果他醒来的时候,这朵小花已经融化了,就当是我的心跳,轻轻地吻了他的眼睛。”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雨声,如同多年前那个潮湿的秋天再次降临。
我转过身,看见几个美术系的新生,正围在一起临摹着江晚晴当年在镜湖边完成的写生,他们的画架旁,随意地挂着一个用织金丝线绣着锦鲤的香囊,那香囊的样式,与当年晚晴偷偷藏起来的那一个,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转过头来,带着一丝好奇和腼腆的笑容,轻声问我能不能借那面古老的铜镜仔细观摩一下,晨光温柔地洒在她的鼻梁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那笑容,那神态,竟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手中握着的柔软羊毛刷,从指间滑落,无声地掉在了光洁的柚木地板上。
此刻,一阵穿堂风轻轻掠过安静的修复柜,那面古老铜镜的镜匣衬布,被风吹得突然翻起了一角,露出了其下用细细的金粉写就的一首残缺的《鹧鸪天》。
当年我们都以为,那些我们之间最后的对话,已经被冰冷的护士无情地清理掉了,却没想到,它们竟然被她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了这里:“欲话冬心先忘言”(这是她娟秀而略带颤抖的字迹)“来生补作镜上缘”(这是我当时匆忙而带着无限期盼的回复)玻璃展柜清晰地映照出两道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一道是略显疲惫的中年男人,另一道却是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女孩。
就在那个女孩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镜面时,修复室顶上明亮的灯光,突然黯淡了两秒,如同时间被短暂地凝固。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铜镜里映照出的倒影,分明是二十二岁的江晚晴,她微微踮起脚尖,认真而专注地在画板前作画的模样,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美好,仿佛她从未离开。
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那个好奇的孩子,此刻她柔软的毛衣后背上,不小心沾染着的那一抹如同湖水般宁静的孔雀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