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觉得咱就指着这点补助过日子了。
咱得靠自己。
等狗剩……等狗剩将来出息了,让他给咱盖大瓦房!”
爹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又拿起那把修了无数次的旧锄头,对着灯光仔细检查。
娘的话,我当时似懂非懂,但“人穷志不短”这几个字,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我心里。
还有那句“等狗剩将来出息了,给咱盖大瓦房”,更像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了我小小的肩膀上。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心里那颗想要“走出去”的种子,开始疯狂地发芽。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破村子,守着这间破房子,过这种担惊受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堂屋的那个大窟窿,最终也没钱修补。
爹找来一些破油毡和塑料布,勉强遮盖了一下,像一块巨大而丑陋的伤疤贴在房子上。
每逢下雨,里面还是会漏,只是没以前那么厉害了。
日子在贫穷、恐惧和压抑中一天天滑过。
我对打雷下雨天气的恐惧,与日俱增。
只要天一阴,我的心就开始发慌,坐立不安,总是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天,竖着耳朵听有没有雷声。
招弟似乎渐渐淡忘了那个恐怖的夜晚,又恢复了小孩子的没心没肺,照样在泥地里疯跑傻笑。
只有我知道,那夜的恐惧,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
**6**两年后,也就是1995年的夏天,我小学毕业了。
我竟然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初中。
这在我们村,可是破天荒的大事。
爹娘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爹甚至破天荒地请了二叔和几个本家来家里吃饭,虽然桌上最好的菜也只是一盘炒鸡蛋。
开学前一天晚上,娘熬着油灯,用拆下来的旧衣服布料,一针一线地给我缝了个新书包。
灯光下,娘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但脸上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彩。
爹坐在旁边,抽着烟,罕见地跟我说了好多话。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狗剩,到了县城,好好念书,别怕花钱,爹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
念出息了,将来就不用像爹这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受这份罪了。”
“记住了,只有读书,才能走出这穷山沟,才能不让人瞧不起!”
我重重地点头,把爹娘的话,把那间破房子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