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身的伤痕不能见人,就连内里的皮肤都开始溃烂。
我也并不冷,大漠三年我衣不蔽体,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只穿里衣。
让我发抖的是男人的触碰,那一瞬间会让我厌恶,恶心,甚至会让我害怕恐惧。
我曾经最喜欢让顾靖触碰我,这样会让我觉得他也真心爱着我。
我喜欢跳舞,也想让顾靖看我跳舞,喜欢做点心,经常给顾靖做。
可是现在,我的手提不起来重物,别说采摘花朵,甚至连根针都拿不起来。
我曾经自杀过一次,大漠王为了阻止我,讲我的双手掰断,让我无法用力。
好了之后,虽外表上与常人无异,可是一到阴雨天就疼的我冒汗。
我不知道为什么顾靖到现在才接我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接我回来。
在大漠的三年里,我早就如同活死人一般,麻木不堪。
或许,是因为我终归是大周的公主,我还是一个可以送出去供人享乐的玩具。
又或许,他是想看看大漠的人究竟是怎么教导我的,想看看我的一身铮铮傲骨是怎么被磨灭的。
但已经无所谓了。
我这幅身子早就千疮百孔,就连我的心也是。
耻辱跟自尊是什么东西我早就已经遗忘了,也可能是因为,我在大漠从未被当成人来对待。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侍女打开衣柜。
“今日有接风宴,殿下想穿哪套衣服?”
柜中衣裙,都是我以前常穿的颜色。
我随手指了件淡绿色的,“就它吧。”
谁知那侍女却没动。
“殿下有所不知,”她轻笑,“苏小姐惯爱穿绿色,殿下还是不要惹苏小姐不高兴的好吧。”
衣柜中凡是亮色的,侍女皆说是苏婉柔喜欢。
言外之意,这些衣裙,我并不能穿。
我知道,这些侍女皆听命于苏婉柔。
她虽不是皇室,却和顾靖一样住在宫中。
我皇兄继位,顾靖将宫中大事交给她去办。
正如第一日那“巴掌”的诬陷,正如今日的刁难,以后定皆为常态。
大周宫装本就繁复难穿,侍女不帮忙,我自己根本穿不了。
我默了下,从箱子中拿出一套白色的简单衣裙。
几个侍女瞥了一眼,便结伴去门外嗑瓜子。
我自己将衣服穿好,走了出去。
到了大殿,顾靖一看到我,便皱了眉头。
“不是给你送了四五套衣服吗?”
他不高兴道,“大好日子,你这穿的是什么?
闹什么脾气?”
“阿靖你别怪公主呀,”坐在下首的苏婉柔立马笑道,“这料子看着是大漠的,看来公主是想念大漠了呢。”
顾靖怔了下,立刻冷眼看了过来。
“只是……”苏婉柔突然指着我衣裙的带子,“殿下这带子系得这般松,在咱们大周,总归是不大好呀……”在场的不乏世家贵女,皆窃窃私语。
“这是大漠的穿法吧?”
“在咱们这里,勾栏女子都不如此穿呢……”顾靖的面色愈加铁青。
我的手上使不出劲儿,确实系不紧。
更何况,我在大漠三年,大漠人根本不让我穿衣服,如今大周又重新更改了系带系法,我根本不会。
可我若是如此说,肯定会被顾靖说是“找借口矫情”。
毕竟,他从来都不信我。
在大漠的经历已让我养成了认错的习惯,我立马跪下,轻声道:“是我的错,扰了诸位的兴致,我这就回去。”
话音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我知道她们在惊讶什么。
若我还是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的公主,定是不会忍下这气的。
可我早就不是当时的我了。
也早就没有人将我捧在手心了。
上首半晌没了声音,皇兄紧张地看了眼一旁的顾靖,不敢做声。
我想不说话应该便是默许,自己更应该自觉些,便起身缓缓往殿外走。
谁知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喝。
“站住!”
我回头,正要重新跪下,顾靖已经走了下来,一把将我拽了起来。
身上松垮的带子被他一下子系紧。
“谁让你走了?
这是你的接风宴,过去坐着!”
说实话,以前的我,确实极好热闹,最喜欢参加宴会。
但现在,我却很害怕这样的场合。
因为在大漠,他们会带着我参加宴会,而他们一喝醉,就会以打我为乐。
宴会上,我沉默地吃东西,喝茶,只盼快点结束。
可顾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甚至几次苏婉柔找他说笑,他也不过淡淡回句“嗯”。
视线瞟到我这边,总是冷冷的。
我心中泛起担忧,果然,不一会儿,惩罚便来了。
在顾靖的示意下,他们都起哄让我跳舞。
我浑身发抖,因为在大漠,他们就会让我在宴会上衣不蔽体的跳舞。
我若是反抗,他们就会拳脚相加,我若是跳了,他们就会兽性大发的相继扑上来。
从前,我最是喜欢跳舞,甚至有时候还会找顾靖让他看我跳舞的样子。
可现在这对我来说就是最疼痛的不堪回首。
心脏开始不停的抽痛,这时,苏婉柔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我应该好好敬殿下的,感谢殿下当年主动替我去大漠做质。”
人群中立刻便有了赞美之声。
“不愧将门之后,知恩图报。”
“苏小姐乃吾辈楷模也。”
“不如公主来一段怎么样?
我也是很期待的。”
我看了看顾靖,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可我却真的再也不想跳舞了。
两眼一黑,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