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时，我已回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屏风之外，有熟悉的人声。
“如何说？”
“公主的身子不适合跳舞，若是跳舞的话会影响身体，可能会生病。”
“怎么可能，她从前最是喜欢跳舞。”
“我也不清楚，反正公主现在身体劳累，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跳了不少，导致身体亏空又没补回来。”
顾靖沉默了一下。
“罢了，估计是在外面把酒言欢多了造成的，你下去吧。”
我听了，嘴角轻扯了下。
是啊，他一定不知道，我在那里天天跳舞，被人当成随意玩弄的妓。
有一次我激烈反抗，却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又被他们从上到下侮辱了个遍才算结束。
那一次我血流不止，差点就没了命。
过了一会儿，医官离开了，顾靖走了进来。
“时隔三年，你倒还能成为宴会闹笑话的那个。”
“扰了大家兴致，对不起。”
我轻声说。
“以后不能跳便早些说。”
他淡声道，“若因跳舞死了，岂不更让人笑话？”
呵呵。
难道我一个公主，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落在如此田地，就不是笑话了吗？
“知道了。”
空气重回沉默，半晌，他突然说：“这次回来，你话少了很多。
“以前的你，在宴会上都有说不完的话，和我在一起时更是。”
“少说话，不惹人烦。”
我轻声说。
“我记得有次我去外地，三月后回来时，远远便看到你站在宫门口等着，甚是乍眼……”他轻笑。
“那时候不懂事，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以后一定不会了。”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
“分开三年，你没什么要和我说吗？”
半晌，他又道。
我愣住。
说什么呢？
说在他的授意下，那些人如何折磨我生不如死吗？
或是告诉他，我这身子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被人玩烂了。
然后像以前一样，得他一句“编故事也别把本王当傻子哄”。
我早就学乖了，并不会期冀他相信我一分。
毕竟希望越高，代价越大。
于是我摇了摇头。
“再过一月，是花月节，我很久没吃桃花酥了。”
他突然道。
我愣了下，抬头看向他。
我不知他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手艺不好，若是大人想吃，可以去寻个手艺不错的厨娘……宫中没有如你一般会放很多花瓣的厨娘。”
他打断，两眼看着我。
“可……我的手已经提不起重物了，花瓣也不能采集……就算手受伤了也没关系，过一阵子会好。”
他淡声道，“只是你想不想做给我吃。”
“送别的可以吗？”
我是真的做不了。
谁知他目光却一下沉了下来。
他起身。
“除了点心，你觉得自己还能拿出什么令我开心的东西？”
他淡声道，“周宁，在大漠待久了，你是不是连自己的心都丢了？”
我知道，他想要我做那些点心，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做的东西。
而是因为他不可忍受被忤逆。
我以前讨他开心是因为喜欢他，而现在，却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
桃花酥做法太过于复杂，是我的独家秘方，桃花要经过特殊的处理方法，可我如今的手早就已经没了力气。
可若是简单的桂花糕，或许可以试试。
只是如今桂花开的太少了，为了赶上顾靖说的花月节，我只能整宿不睡觉。
“若您想要，我可以试试。”
这些时日，顾靖在没来过，我心里也安静了不少，门前有个洒扫的小太监，对我很是尊重。
“公主是为了大周才回去当质子的，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看轻殿下！”
“在奴才心里，公主永远都是最尊贵的主子，也是最心善的主子。”
我被他说的话触动了内心，我很感谢他在这种时候也愿意为我说话。
也感谢他不嫌弃我，渐渐的，我也当他成为朋友。
但我没想到，苏婉柔回来到公主殿。
她看见我小厨房里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桂花糕嗤笑。
“天哪，殿下做成这样，当真不是故意恶心阿靖吗？”
她拿起桌上的桂花糕，“这是桂花糕？
做的什么啊这是？”
“还给我。”
我伸出手。
“哎呀……”她突然松手，桂花糕掉落在了地上，滚落四周，顿时占满了泥土。
“你怎么不接呢？”
她立马生气道，“我可是递给你了呀，殿下是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故意让点心落在地上，让阿靖怪罪到我头上吧？”
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并不是因为给顾靖的礼物被烧坏，而是因为这荷包里有我跟那个小太监几日的辛苦。
我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处境，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她愣住，想要还手，却被小太监的突然出现叫声吓了一跳。
她“啊”地惨叫一声。
顾靖很快来了。
苏婉柔哭得梨花带雨，“我知道公主殿下一直对替我去大漠这件事有怨，殿下想怎么惩罚我都愿意受着，可为何要迁怒摄政王，还丢了给阿靖的糕点……”顾靖看了看地上有灰尘的桂花糕，默了半晌。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转头看向我。
我早就没了曾经的公主架子。
认错是我唯一的出路。
看着他将苏婉柔扶起来，我当在小太监面前，跪了下来。
“是我的失误，未能接稳点心，又迁怒于苏小姐。
“还请摄政王大人，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