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被一个十岁的男孩追杀过。”
“那小男孩原本父母双全,家庭幸福和睦。”
“可是他奶奶生病了,父亲为了医药费加入了暗渊,最后被抓坐牢。”
“母亲被暗渊要求人体运毒,死在边境线上。”
“那小孩还没我腰高,却敢用棍子打我,用西班牙语诅咒我这辈子都不幸福。”
“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我开始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他们的苦难都是因为我爸,哪怕我再怎么否认,那个人也是我爸。”
“作为始作俑者的女儿,我真的有幸福的权利吗?”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过的很好,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诸如此类的念头,总会一遍遍闪过。
爆炸前一分钟,她看见了逃生通道尽头的光亮。
那么刺眼,那么诱人,她却像被地狱伸出的无数白骨抓住双腿,再也没法往前走一步。
就让一切化为齑粉吧。
言默怎么能获得幸福呢?
明明身上流淌的血液是那么罪恶。
这是被爆炸的冲击波轰飞前,她脑海中最后划过的念头。
听完江随的讲述,林听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滚落。
此时的哭泣已经不是因为自责,而是心痛。
一种无力的心痛。
她攥着江随衣角,近乎哀求般嘶吼:“你当然要幸福,你已经不是言默了,这次你必须得幸福,听到没有!”
洗衣液的薰衣草香混着泪水的咸涩,在晚风里织成无形的茧。
江随仰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光晕里浮出沈敏最后那个笑容。
真的可以变幸福吗,姐姐?
她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林听颤抖的脊背上。
“我努力……”
听到她这句话,林听鼻头忽然一酸:“怎么努力?”
“嗯?”江随歪了歪脑袋,眼神有片刻茫然:“不知道。”
该怎么让自己更幸福,这个寻常的问题她却从未想过。
林听胡乱擦掉眼泪,紧紧握住她的手:“像这样拉着我的手,说帮帮我,说救救我。”
“拉着我彻夜买醉也好,抱住我痛哭流涕也行,起码得努力到这种程度。”
人在濒死时都有求生的本能,心在濒死时许多人却放弃呼救。
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
朋友不是只能分享快乐。
痛苦、埋怨、难过,这些全都能在对方面前摊开,到这种程度才能叫朋友。
掌心的手很小,却试图将她的手包裹住,江随垂眸望着,突然伸手戳她鼓起的脸颊:“然后像你一样变成哭包吗?”
“你才哭包!”林听拍掉她的手:“敢肆无忌惮的哭才是成熟女性!”
眼泪是情绪宣泄的出口,淌过脸颊时也会抚慰精神。
哪怕哭泣时看起来很脆弱,那又如何呢?
没有人生来强大,就像没有人的心是石头铸就。
脆弱就脆弱吧,人生路漫漫,我们有大把的机会强大。
对上她认真的视线,江随忽然笑了:“虽然是25岁还看魔法少女的成熟女性,但是……挺厉害的。”
“啊!好烦啊!”
在林听的咆哮中,江随挨了一记拳头。
抱着遭殃的胳膊,她笑到眼角闪出泪花。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庆幸。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林听对上她的视线,忽然破涕为笑。
江随调笑语气下到底藏了几分真心,她比谁都清楚。
毕竟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江随从地板上站起:“别回首过往,也别担忧未来,我们先专注于眼前的危机吧。”
“什么危机?”